第 8 章
本以为再见到傅棠,自己一定是会狠狠甩上他好几巴掌,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与他对面相坐,江澜音倒是意外的平静。
心平气和地喝完最后一口茶,江澜音放下茶杯,盯着傅棠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看了许久,半晌后垂眸抿唇笑了笑。
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她对傅棠是这种感觉——
不厌不恨,不喜不爱。
“多谢傅相的茶,您若是没什么其他事,天色不早了,澜音就先告辞了。”
“他非良人。”
一直沉默的傅棠终于开了口,江澜音回头看向坐在桌边仰望于她的傅棠,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傅棠置于桌沿的手紧了紧,须臾后冷静分析道:“塞北军势三分,江大将军旧部为一分。尽管这些年延北军强盛迅猛,但前些日子与寒漠一战后,它与关宁、安西二军之间的问题也尽显无疑。”
“季知逸若想稳住塞北,少不得另外两军的配合,但是当年庆谷一战,一败一荣,两相比较,三军关系日益僵持。”
傅棠凝视着江澜音不急不缓道:“他想拉拢关宁军,需要一个契机。”
江澜音浅笑相问:“傅相是在提醒我,我是这个契机?”
傅棠没有言语,江澜音敛了笑,抬眼问道:“傅相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江澜音的神色十分平静,对于这些算计似乎并无什么感想。
傅棠轻蹙了眉头,盯着江澜音观察了许久,轻叹一声温和道:“听闻你前些日子染了寒疾,卧床休养了许久,如今可已康复?”
江澜音不明白傅棠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个话题上,急着拿酒回家的江澜音点了点头道:“劳傅相挂心,寒疾早已康复......”
“对不起。”
傅棠倏然道歉,江澜音怔愣不解地看向了他。
“那时候南乡疫情严重,我在那边处理事务脱不开身,没能回来看你,对不起。”
傅棠自袖中取出细长木盒递于江澜音道:“我本想在琼花宴后将这根簪子交于你,待到南乡那边的事情处理结束,我便向陛下请求赐婚。”
江澜音诧异地看向傅棠,他将手中木盒打开,看到盒内之物,江澜音有些错愕。
盒里的玉簪碧绿温润,曾经也在她的发间插戴过两年,这是傅家历来只交于未来主母的家传之物。
傅棠刚刚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因为那支舞才动了娶她的心思么?
“机缘一遇,岁念一人,妄求余生缠绵侧。江姑娘,你可愿与我结发白首?”
一向清冷疏离的男子,此时就如冰雪中刨出的暖玉,褪去外表的冰霜后,内敛的温柔悉数释出。
江澜音盯着傅棠许久,然后在他的期待注视下,抬手合起了盛放玉簪的木盒。
傅棠的唇角缓缓落下,江澜音低首施礼道:“傅相说笑了。如果傅相只是想说这些......天色已沉,澜音先告辞了。”
手臂倏然被牵住,江澜音低头看向那紧紧握在衣袖处的白净手指。
不同于季知逸的手,傅棠的手掌薄削,食指指节处还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痕。
如果说季知逸是悬崖峭壁上风雨锤炼的利石,傅棠则与他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世家大族温养出来的傅棠,就如莹润通透的白玉,处处都似精工雕琢了一般,哪里看起来都很完美,但也缺了一些生气。
就像现在,显然算不得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他抓着她的那只手紧得发白,但也依旧神色平平。
“江姑娘,陛下那边我会去言明,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你无需忧心。”
“傅相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忧心什么,也不明白傅相想要去向陛下言明什么。”
江澜音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道:“还请傅相放手,这......于礼不合。”
傅棠犹豫了一下反握更紧,江澜音手上带了些力度,这次倒是一挣便开,傅棠也猛然一个趔趄,面色倏然惨白。
“你......”
“抱歉。”傅棠按了下自己的肩背,看向江澜音道,“是我急躁了。”
傅棠重新站稳身子,看向江澜音皱眉道:“江姑娘,是太后的意思么?”
明白傅棠说得是她与季知逸的婚事,江澜音摇头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傅棠的眉心拢得更紧:“为什么?婚姻非儿戏......”
“傅相为什么觉得这是儿戏?”
江澜音问得傅棠一滞,抿唇许久后才哑声道:“季知逸别有用心,并非良人。而且,你喜欢的也不是他,不是么?”
“护疆土,卫国民,这样的人,傅相何以说他非良人?”
傅棠只当江澜音还未想清楚其间的利益关系,耐着性子准备再详细解释的时候,江澜音看向他笑道:“澜音不懂什么朝堂事,但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