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
二十余日后,阳春三月。
陆府是老宅,原本是前朝王爷府,后来被陆元胜买了下来。
这样气派又这样老式的院落,在金京也不多了。
这几日天气暖,静水会在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在漓园里那两棵连理树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
园子里偶有经过的丫头或家丁护卫无不对之侧目,心里嘀咕句:这女子倒是真把自己当成陆家二少奶奶了?好厚的脸皮!
没错,一个月前的那晚,她被陆子漓从柴房抱了出来,直接抱回了他所居住的漓园。
而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头发洁净、身体洁净,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被换过。
陆子漓则穿了一身便装在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静水永远记得那一幕,自己震惊又仓皇,而陆子漓泰然惬意。
窗子开着,阳光洒在他周身,竟衬得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可在静水看来,那样的暖却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他在以行动告诉她:在这里,她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
静水拼了命的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咬牙忍着不去问陆子漓,她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沐浴又是何人所为。
她以自己最大的常识迅速判断着昨晚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并做着最坏的打算。
直到陆子漓朝她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想什么呢?来来来,你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水平静的拔开他的手指,“没什么好问的,反正我又没有感觉。怎么,你有话要问我吗?”
陆子漓大笑,顺手便搂住她的腰,手指捻着她的耳垂,轻描淡写的语气,“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因为这里……不会撒谎。”
静水立时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丢掉,因为那里的确已经开始发烫了,就好像全身的热血瞬间涌了过去一样!
她知道正常情况下,她该检查自己,并开始大哭着质问这个有着可恶笑容的男人。
可她偏偏就不想这样做,也永远不会那样做,她不会给陆子漓任何的机会,让他觉得他赢了。
所以,她平静的住了下来,住在了漓园。
事实上陆子漓的房间本就分了内室和外室,内室是他的禁区,静水从不踏足,只在外室活动,晚上也睡在外室的暖榻上而已。
更何况,陆子漓也不是每晚都会回来,有时是凌晨,有时两三天都不见人影。
即便回来了,也只是把静水当成透明人。
那神态不像是装的,有时候他忽然推门进来看到静水,也会有瞬间的惊愕和若有所思,就好像静水是不该在这里出现、不是他强行绑来的一样。
可若有其他人在,他的表现就会完全不同。
他会在言语上对静水诸多调戏、会走过来搂住静水的腰肢,甚至亲吻她的耳垂。
于是静水在陆家,在影帮,又或者在整个金京都多了一个名号:祸水。
静水知道别人的目光看她是异样的,她也知道那些人对她是多么的不屑和鄙视,她不在乎,越不屑越好、越鄙视越好,她倒要看看陆子漓要如何解这个局。
她仔细想过,一来,事发之后宣秋宁肯出卖倾世都不肯交出承箴,这说明承箴在茹苑会得到最好的保护和照顾。
上官先生也完全有能力与姓陆一脉抗衡,这点她很放心。
二来,倾世是陆子漓的筹码,活着。
三来,她自己暂时也是安全的,她给外人的印象越差、越祸水,陆家就越不能动她。
她若死了,陆子漓的骂名便背定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安安静静的等待一个机会。
祸水……自古红祸皆祸水。静水苦笑,再过几日便是她这个祸水十七岁的生辰了,也是承箴的,承箴……现在做什么?
百无聊赖的摊开手,阳光经树叶摇碎再投射在掌心、指尖、由指缝漏出去。
手指轻动,漏在绣裙上扫出不同的影子,这便是她的游戏,不需要花银子,不需要同伴,她从小玩到大。
所以她喜欢这样的树。
或者说整个陆家,整个漓园最美好的地方,就只有这两棵连理树了。
一棵凤凰、一棵木棉。
一棵浅绿、一棵橙红。两棵树的枝桠交错而生、交错而长,缠缠绕绕、永不分离。
漓园回廊深处,陆子漓和随从阿远已经站在那里近一刻钟了。
陆子漓一直注视着坐在树下的静水,试图从她恬静的神态举止中找出一些她应有的慌乱或不安。
这一个月来他也一直这么观察着,可每每落空。
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住在漓园也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给什么就吃什么,找到什么就穿什么。
除了书房里的书,她没有动过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