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一时间,赛场和观席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视线调转在凌禾檀身上。
而他似乎全然不受影响,只是盯着前来告发的宫女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反驳道,“我没有作弊。”
见场上二人各执一词,太傅和中郎将连忙走近,查看宫女取来的筹是否有什么猫腻。
到此,一切都和皇后当初设想的分毫不差。
七块磁铁陈列在他们面前,原本息声的宫女又怯生生地开口:“最后一块磁铁说不定就在他身上,大人们为何不搜搜看呢?”
她一直低着头,连和凌禾檀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却能流利地说出这么一句引导性极强的话。
凌禾檀忽然明白了,这个宫女过来喊作弊不过是个幌子,搜身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世家子弟看重名誉,现在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看,要是真被搜出来什么东西,他怕是跳了黄河也洗不清。
倘若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人不是他......
幸好是他,不是秦苑桐。
凌禾檀在中郎将撸起袖子动手前,率先掏出身上的八块小磁铁。
他装出一副懊恼又尴尬的样子,“本来是有些不放心,就准备了几块带在身上。哈哈,没想到还没派上用场就被这样识破了......”
“真是胡闹!”中郎将打断凌禾檀的话。
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在呵斥这小子胡言乱语,实际上,他在暗示完凌禾檀闭嘴后上前一步,将其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从前和殉国的凌家长子凌墨白有些交情,本以为这个凌家老幺又是个不争气的废物,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骨气,不是连考试都要作弊的孬种。
听凌禾檀这么一说,告状的宫女顿时傻眼,她脸上青白交错,伏在地上的头更低了一些。
不止是她,就连坐在观席台上的皇后都呼吸一滞。
投壶的筹形似羽箭,想要作弊就需在前端贴磁铁。此法刚流行时有人没把控好磁铁的量,测验时在每支筹上都贴了好几块磁铁,他投出去的筹还没等掷出去就脱了手,后来经过历代学子不断改良实验,只有贴一块磁铁才是刚刚好。
也有人不信邪,贴了两块,他的筹在半空中因重量失衡而掉落,划出一道流传至今的劝退弧线。
如今已经不会有人再这样犯蠢,除非他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
宫女自然是知道眼前的少年不会犯傻,她眼下已经顾不得拖延时间,立即改口是自己弄错了。
凌禾檀却不肯放过她,一句句玩笑话看似在插科打诨,实则是步步紧逼让她难以招架。
直到审狱司的人现身,这场闹剧才得已终止。
其实这点事根本不足以惊动审狱司,只是当初皇后想把事情闹大,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筹备成了个笑话。
凌禾檀跟在审狱司一众人等身后,步履潇洒,一路坦然走过,直到经过观席台时他停了一下。
只一眼,看到身着红衣的少女安然无恙,他轻轻一笑,用曾经她教过的唇语快速传递消息。
——别担心,明日再来救我。
那个宫女也被一并带走,走时她也和凌禾檀一样望向观席台上的高处。
皇后此刻已是坐立难安,她感觉一切都好像乱了套。
凌家的小子怎么会中途和那丫头调换了顺序?是谁把她的计划泄露出去了吗?
不可能。皇后在心中否定这个猜想,她在这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全部筹划。
除非,那小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皇后暗自咬牙告诉自己要镇定,她现在不能自乱阵脚,这肯定只是碰巧罢了。
坐在她身旁的德贵妃见她神色有异,阴阳怪气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现在又不是暑伏天,你居然好端端地出了一头汗。”
“多谢妹妹关怀。”皇后伸手扶额,“本宫今早吹了些风,身子是有些不太爽利。”
中途的小插曲过去,剩下的人继续进行测验。
秦苑桐顺利通过,而后果断离开这里,寻到一处僻静之地后,她在身上找到了一块可疑的手帕。
上面绣有黄色如米粒大小的花,那是只有在西边草原上才会盛开的花。
先前凌禾檀要被搜身时,秦苑桐就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想起今早出门,荣氏破天荒来敛芳阁看望她,还派小厨房的人做了一桌子的丰盛早饭。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苑桐不信荣氏会转性子,她对那些饭食保持高度警惕,没想到荣氏学聪明了不少,竟然玩起了声东击西式的栽赃嫁祸。
甚至,还是和宫中之人联手,看来那位娘娘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这是荣氏第三次过来主动招惹她。第一次,她烧毁兰氏遗物,第二次,她栽赃星夭盗窃,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