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特别是养在她膝下的赵徽柔不知听了谁的话，一心认为是张妼晗陷害皇后、夺走官家宠爱，因此屡屡出言不逊，连带有些迁怒阿玥，看着她的神情还总是莫名怜悯。不过翔鸾阁也不是畏畏缩缩、不敢反击的主，除了直肠子张妼晗的告状，在几次亲自听墙角和目睹双方争执后，赵祯对苗心禾的观感直线下降，对她所生的徽柔跟负责教养的曹皇后也生出不少怀疑。

与之相比，他对翔鸾阁母女愈发疼惜爱重。

庆历二年，张妼晗平安诞下皇四女赵舒瑶，美中不足的是小公主同母亲一样患有哮喘；加上阿玥生来体弱，张妼晗忧心忡忡，自请降为美人。官家允之，待遇如故。

庆历六年，进封其母安定郡君曹氏为清河郡夫人；七年五月，以其兄西头供奉官、閤门祗侯张化基为密州观察使。

庆历八年，张妼晗诞皇八女赵幼悟(1)；同年宿卫之夜，因护驾有功，赵祯力排众议，将她进为贵妃。

……由此，张妼晗成为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尊贵女子，帝宠在身，膝下又有三女，可谓后宫第一得意人。

这期间她不是没想做过一些傻事，幸好已经日渐长大的女儿们总能适时劝阻开解，让她选择符合官家心意的举措。因此在赵祯心里，张妼晗依然是个天真热烈、性格单纯直率如孩子般的，彷佛这孤城中唯一一道阳光，让他总不自觉地多包容、多护着她些。

“玥儿！”

“阿姐！”

翔鸾阁外观华美雅致，屋内更是不遑多让。阿玥才刚踏入云朵边紫檀木拱门，就见那透薄的烟紫色地蜡梅锦鸡缂丝屏风(2)后面匆匆跑出一大一小，具拉住她的手。

“玥儿，怎么没吃些东西？可是那徽柔的事连累了你？”

张妼晗焦急地问，她披垂着长发，只简单用红绦系起一束青丝，一身家常打扮，格外清丽动人。她拉着长女仔细打量，显然听见了方才在屋外的对话，瑶瑶也抱着大姐的手臂点头，一脸义愤填膺。阿玥心中温暖，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只是爹爹心里不快，之后又听魏国大长公主在那里说话，没什么食欲罢了。姐姐跟瑶瑶还好吗？对了，幼悟呢？”

“妹妹在里面睡觉，只有我跟姐姐一直在等阿姐回来。”瑶瑶抢先回答，眨巴着眼睛，像只小狗一样黏在阿玥身边，撒娇道，“阿姐昨天答应要陪我一起编花冠的，可是今天都已经快结束了。”

瑶瑶身体健康，比起小时候的阿玥强壮许多，难得染上一次风寒。其实她早就痊愈了，只是父母放心不下，这次硬是拘着她留在翔鸾阁里。

宝和公主患有哮喘之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她的母姐将她看的紧，平日远离花花草草，甚至连寝殿中的焚香都是张妼晗自制：舍弃沉檀龙麝等名贵材料，而用松子膜、荔枝皮、苦楝花之类的寻常物(3)。阿玥也心疼妹妹，经常拿各种绢花、绒花(4)给她戴着玩。

瑶瑶果然喜欢，几乎天天都戴，眼下髻边就簪着一朵粉紫色的芍药花呢。

对于胞妹，阿玥还是很乐意哄的。假装没看到张妼晗无语的表情，阿玥笑了起来，摸摸妹妹的脑袋，小心避免弄乱她的发型，“对不起，是阿姐回来晚了，瑶瑶愿意给阿姐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黏姐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正想说什么就被亲娘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有事等你阿姐梳洗用膳完再说，幼悟大概也快醒了，小心让她听到了跟你吵。”

她领着她们往里屋走，压低声音道，“这小丫头不知随了谁，固执的很，说什么也不肯走，坚持要在这里等你回来，我和瑶瑶怎么劝都劝不了。”

语气像个小姑娘在抱怨。阿玥抿着唇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拉她，轻轻晃了几下，“姐姐辛苦了，待会陪女儿坐下吃些东西，我再剥颗姐姐喜欢的江西金橘，好不好？”

张妼晗正要开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嘤咛，绕过屏风一看，丝绸交错的檀木床上果然有个坐起身的小人儿，正困倦地揉着眼睛，抬头瞧见她们时发出一声惊呼，霎时也不困了，直接下榻扑了过来，甜甜地唤着“阿姐阿姐”。阿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熟练地一把搂住小孩。小公主缠的紧，她根本没法分神使眼色给母亲和大妹，只能专心哄着面前的小磨人精回到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一面轻拍着她稚嫩的肩背，一面低声哄她入眠，等到小孩的呼吸逐渐均匀，其他三人才松了口气。

张妼晗示意乳母小心把这娇贵的主儿抱回房间。阿玥起身让开位置，来到侧间，几个侍女为她脱/下/华服首饰，换上轻便的常服，原本还想帮她重新梳头的，不过被瑶瑶抢先了。阿玥让她们下去休息，早点安置，这里就不用她们伺候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笑着看镜子里妹妹站在自己身后忙活，安婆婆已经领着人端来膳食，母亲正在指挥他们摆放。尽管生育过三个孩子，但张妼晗美艳依旧，甚至更上层楼，明媚中带着母性的温柔光辉，阿玥不止一次在官家眼里看到心动。

同父同母的三姐妹中，属阿玥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