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11
早晨,维尔拉起床收拾好,来到客厅发现没有人,伊凡的卧室门也紧闭着。
唉,不知道他昨天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太累了也没顾得上问,今天回来要是他在的话,就顺便问一问吧。
她这样想着,拉开门去上班了。
等到回来时又是傍晚,那扇门依旧没有动静。
他估计还在生气吧?那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等他气消应该自己就会出来了。
维尔拉没放在心上,自顾自洗漱睡觉去了。
第二天。
第三天。
一直到第四天,维尔拉居然始终没有见到伊凡出来过,这下她有点坐不住了,下班后主动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
“你在吗?开一下门,我们谈谈。”
门内没动静。
她又敲了几声,还是没反应。
维尔拉直接回房去拿了备用钥匙,一推开门,看到角落里有个蜷缩着的人影,顿时松了口气。
啊……幸好,她差点以为他气得悄悄走了呢。
外面这么危险,他一幅单纯的画肯定会被坏人欺骗的。
维尔拉缓缓走近,伸出手想碰碰那被被子裹起来的一团,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阻止了。
“走开,别碰我。”他低低地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他还在赌气呢。
维尔拉无奈地说:“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
伊凡:“你讨厌我,不需要我,那我也讨厌你,不需要你。”
这一听就是气话,维尔拉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实在太多了,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明显的反话。
她耐心地说:“伊凡,我不讨厌你。”
“骗人。”
“我没骗你,我理解你那天是心情不好才会迁怒我,那你也要理解我,我那天实在太累了,不想多说话,真的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良久,被子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
看他不再反抗了,维尔拉上前抱住了那团裹得严实的被子,轻声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她搂着那团不断颤抖的被子,用手轻轻拍打,直到伊凡的情绪缓和了,她才试探着把被子扒开,露出少年没精打采的头发和微微湿润的眼睛。
似乎只有在黑暗里,他才会允许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维尔拉把他额前的头发扒拉开,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你这是……掉色了?”
她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伊凡整个人都在物理意义上变得“透明”了,就好像被水冲刷过一遍,那些颜色都快掉光了。
这样下去,他会消失的吧?
她吓得赶紧把他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强行拽进了画室里,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补色保养工作。
过了不知多久,总算是完成了。
伊凡依旧是没精打采的样子,维尔拉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把自己放在太阳底下曝晒了三天三夜吗?怎么会脱色这么严重!”
沉默了半晌,少年在她的逼视下只得委屈地开口:“还不是你无视我……”
维尔拉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先发脾气的!又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总指望我主动道歉去哄你!而且一冷战就玩自杀什么的,你也太幼稚了吧!”
她气得不轻,伊凡低着头,压根不敢反驳。
不是这样的,他没想自杀,他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才忘记了拉窗帘。
而且……
“我的生命很重要吗?又没有人会在乎。”他赌气地说。
虽然是在赌气,但他说的也是真心话。
那些富商在意的是他的价值,艺术家只是欣赏他身上的灵感和作画技巧,他们在乎的是《窗边的美少年》这幅名画,而不是名叫伊凡的这个个体。
就连他的“母亲”卡特琳娜夫人,在晚年时也想烧掉他。
那个疯狂的女人点燃了庄园,想毁掉自己的全部画作。
她端着烛台走向了伊凡,那目光让他至今记忆犹新,她仿佛在望着一个让她无比憎恨的人,又似乎只是在看一个低劣的仿制品。
她想烧掉那幅有魔性的画,想毁掉自己的心血之作,她差点就得手了,只是在最后一刻,她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了,手脚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这才使得这幅画幸免于难。
庄园大火随后便被赶来的消防车熄灭了,伊凡的画框只是被烧焦了一个角,他本人却幸运地毫发无损。
之后,他就被运送到了国家美术馆,等待着被拍卖。
伊凡一直以来都只有意识,却没有行动能力,直到命令那个女性盗贼自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获得了生命。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