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
被洛芙扔掉的同心佩,砸向岑书南的脊背,又顺着他的背落在他身侧小径旁的泥土上,滚落了两圈后,悠悠停在了岑书南身侧,像是在嘲笑他的情意。
岑书南怒极反笑,他缓缓弯下腰,一滴眼泪砸落在沾染了尘土的同心佩上,他将沾染了泥土的玉佩缓缓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后,素袍沾染了污秽,他未发一语,欲起身离去。
两人的动静不知何时惊动了旁人,还未离去的吊唁的人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一旁,见状都沉默着不出声,但也不肯离去。
岑洛两家的长辈也闻声赶来。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岑家已经派小厮遣散众人。
众人赶来时,正撞见岑书南欲将那玉佩收入袖中的动作,岑书南的母亲岑家二夫人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岑家二夫人向来最是重面子,当即她沉声道:“拿来!”
岑家二爷过来时便吩咐了身边的小厮请走了前来吊唁的人,不到半刻钟,前来吊唁的人便都离去了。
直到周围人都散去,岑书南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气氛愈发沉闷。
岑二夫人深呼吸,语气愈发严厉,“我再说一遍,拿来!”
玉佩被岑书南递给岑二夫人时,碧色的同心佩还残留着一点暖意,岑母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旁站着的洛芙,蓦的将那玉佩砸在地上:“别人丢掉不要的东西我们岑家向来是不屑要的,虽如今我岑家落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都能做我岑家的儿媳的,既然洛家小姐不满这桩婚事,那我们岑家自不会强求,你们二人的婚约,便就此作罢吧!”
她又接着冷笑道:“只不过洛家小姐年纪轻轻就这么势利虚荣,书南他祖父如今还尸骨未寒,灵堂上便迫不及待当众退婚,日后哪家清贵人家肯敢迎这样的主母入家门。”
碎成几半的玉佩砸在洛芙面前的青石板上,一向好脾气的江氏也微微变了面色。
她将女儿拉至她身后,余光中看了洛老太太一眼,触及对方心虚的目光,她心下便有了猜测,她心疼的看着女儿,回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冷声道:“如此甚好,还要多谢岑二夫人成全,我原就不愿让我们阿芙远嫁凉州,也是因当年落了胎身子骨不好,如今膝下就阿芙一个女儿,若连她不在身旁,也是要了我的命。”
话里话外都在说,真当你岑家是块香饽饽呢。
江氏的目光转向岑书南,又道:“阿芙心疼我这个母亲,不愿远嫁,还请岑公子体谅阿芙的一片孝心,若阿芙今日有失礼的地方,我代她赔个不是,至于我们阿芙将来如何,自是轮不到旁人来操心,若阿芙愿意,我们洛家养她一辈子未尝不可。”
岑母气的咬牙切齿忿忿道:“早就听闻淮安江氏的大名,今日看来教养也不过如此,也难怪教出这样的女儿。”
听到此话,江氏彻底冷了脸:“江氏才疏学浅,不如岑二夫人知书达理,江家教我的道理从来都是祸不及他人,没教过我们眼高于顶,不尊重人。”
洛芙想说些什么,这不关母亲的事情,她做这个决定前都没和母亲商量,她原想说些什么,洛母警告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眼看着两人都动了怒,再闹下去恐怕更难收场,洛老夫人忙出声制止,“好了清珏!灵堂上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逝者为大,这样的场合下洛家退婚原就理亏,何况岑家那孩子待阿芙怎么样,他们两家大人都心知肚明,以这样的方式退婚,的确是不体面。
洛老夫人歉意的朝岑家众人告别,“今日多有叨扰,如今这般,两个孩子的婚事就此作罢吧,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话是客气话,岑洛两家哪还有再见的机会,岑家马上就要举家迁至凉州,今日两关系哪还能再相见。
洛家老夫人带着二人拜别了岑家,临走前洛芙最后看了岑书南最后一眼。
那是岑书南再次归京前,洛芙最后一次见他,少年长身玉立,回头那一眼恰风将他的长袍吹起。
隔着月光,洛芙在岑书南眼中看到了克制的汹涌的情绪,失望,痛苦,一如当夜破碎的月光。
……
这京中向来藏不住什么秘密,洛家小姐当众与岑家公子退婚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中,无数的闺中小姐暗暗为岑书南打抱不平,暗讽洛家小姐不知礼义廉耻,甚至有流言说是岑家与洛家的婚事,本就是洛芙看中岑家家世才主动攀迎勾引,让岑家涉世未深的小公子着了道。
京中女子以清冷为美,这些年追求弱风扶柳之姿,洛芙生的活泼明艳,她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一双杏眼微微上挑,笑起来让人看着心头发软。
退婚是洛芙不懂事看岑家落魄不愿嫁,和牢里的洛忠没关系,他和洛家最多是落个教女不严的名声,加上他当日为主动带头为九皇子伸冤的行为,就是让那些为岑家鸣不平的人也无可指摘。
柳家那边似乎是很满意洛芙当众退婚的行为,洛忠当即就被从刑部大牢放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