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家的苏帮菜味道是不错。”商盛松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到卫倏碗中，垂头犹豫了一下，“……下礼拜周末我有个聚会。小倏，不知道你抽不抽得出空？”

“嗯？”卫倏一愣，“是商会的吗？请女伴？”

“——是。”商盛松稍微拧眉，“是商会的，因为德工大过来了一位化工业教授，是十一三年勘定稿纸标准组委会的专家。这次机会难得，商会重视，因此要举办个欢迎会庆祝一下。”

“这样啊？”卫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筷子，眼睛里露出了点调侃的神色，“叔叔怎么不请个女伴，倒请我吃饭了？”

“叔叔倒也想请女伴，可是问了一圈。纸行的秘书女士要去未婚夫家见长辈。叔叔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是嘛？”卫倏又笑了笑，歪了歪头，“这还不是怨叔叔你太洁身自好了？”

“这是哪里的话？”商盛松看着桌子对面卫倏的脸，稍一顿避开了卫倏的审视，“你要是忙着不去，叔叔只怕也不得不免了洁身自好的性情，找一位女士相陪了。”

“那可不成。”卫倏起身绕到商盛松身后，手搭上他的肩，“就算是要找个婶婶，不也得先让我看看吗？您又没带来给我见。请了我却想找别人作陪，哪有这样的道理？”

商盛松稳着神色，鼻端又嗅到了卫倏用的茉莉香膏的气味。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前却不由得清了清嗓：“你成日里叔叔叔叔地叫，应该是姑父才对。”

“这是什么话啊叔叔？”卫倏忍笑。她熟悉商盛松的反应，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的思维有点乱了，只是仍板着脸装腔作势罢了，“我可只有一个姑姑，我管您叫姑父，难道您打算让我再认个姑姑不成？您自己说，这像什么话？”

商盛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口。

他晓得卫倏的意思，这才有些认输似的眼睛沉了口气：“——小倏，答应我吧？”

卫倏这才笑起来，却还支着商盛松的肩膀不松手：“叔叔，没条件的呀？光凭这顿苏帮菜？您就是请秘书小姐也得帮人家涨涨薪的呀？”

“小倏啊……秘书小姐可没你这么多心眼。”商盛松听着卫倏故意学的沪语腔调笑了一下，这才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说吧？”

“谢谢叔叔呀。”卫倏这才松开商盛松的肩膀回到座位上，捻着筷子先将碗里的半块松鼠鳜鱼咽了下去才慢慢说话：“过段时间，您能陪我回趟犹县吗？”

商盛松闻言一顿，半晌才慢慢发问：“……快到生忌了？”

看卫倏点头，商盛松才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对不起。”

“没事，前两年您太忙了，今年兴许有空，也不一定非要盯着日子去。我原本也想去犹县各处转转的。”

“好。我陪你回去。这次我来安排。”商盛松应下，想了一会又说：“这个是应该的，不算条件。等你想好要什么再跟我说吧？”

“好。”卫倏又笑了一下。

商盛松瞧着她的样子反而难受起来，从心里漫出一股酸涩迟滞，仿佛连心跳呼吸都拖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