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那一个下午，商盛松原本要去仓库验货的事也推了，坐在病房从头到尾听了卫倏的计划和想法。

卫倏的计划在不用自己的情况下其实堪称臻善，她利用了刘志杰的色心和虚荣，近乎完全取得了刘志杰的信任，没有遭到任何防备。同时也利用了熟悉性格的华芳、柳妈和自己乃至魏时渊。最后让所有人为刘志杰的罪行作了目击证人。

“我知道柳妈看见是一定会请您回来的，所以才放任了刘志杰……”

“……我知道叔叔您会对刘志杰做何反应。刘志杰这个人嚣张跋扈好摆架子，是看不惯任何人说教他的。”

“我原也想的是不自伤的计策，可是那样兴许就会被觉察，我已拿自己的名声做赌，若再反过来叫人察觉我是害人才是输了彻底，因而总要有处真伤……”

“我的自伤唯一严重的便是额上这一处……我知道假若我不作声，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刘志杰一被放开一定会留在那儿，他不会善罢甘休，可我也不会让他得逞，所以当时便发了声音引会场的人过来……”

卫倏讲到这儿时才抬起眼来。

“叔叔……也并非找不到旁人替我受过。然而牵扯的人越多，会说话的人越多，事情越会败露。我还得花时间去处理另外的人。人都各有心思，哪怕是给了千两黄金，人只要活着便会有心思，便有一日会将真相吐露出来。活人怎比得了不会说话的人呢。我不想到那一步。更何况倘若我受了，刘志杰的事就是板上钉钉。”

“那华芳呢？”商盛松抬手止住了卫倏的话，“她是除了你之外唯一的破绽了。”

“叔叔。倘若这事露了，华芳是我的共犯，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我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她和刘志杰一同将我伤了。毕竟她是完好的。平常人，谁会相信一个人会用伤害自己去害旁人呢？有伤在，我总是有可说的。而那间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我们说得清。”卫倏垂眼。

“叔叔，不管您愿不愿意，您的侄女都是极狠的人。您后悔吗？”

“悔什么？”商盛松的眼神反而平静。

“悔……将我留在身边。您是君子，教导的我却不是。”

商盛松听这话反而好笑，他扬眉松缓了姿态：“小倏啊，你真的相信一个商人能光凭着‘君子’之行到今天人尽皆知的沪安纸王吗？这话虽是小报吹出来的，可你以为谁人都能得这样的称号吗？”

这话颇有些在商盛松身上少见的自得。卫倏抬眸，终于轻微地笑了一下。她的话极缓。

“叔叔，我虽天真，但也通晓为商门道，更相信无商不奸的俗话。只是在我心里……”卫倏又垂下了眼，“……您一直都是有君子之行的仁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