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每分每秒在拼,所以叫捍卫
“如果你有一个梦想,就要去争取它,捍卫它,守护它,为它付出一切”,这是薛嘉教给崔晃的道理中,最为苦情的一句,薛嘉一直以一种天纵奇才的角色出现,刻意营造着一种氛围,“不用付出努力,也能收获成功”,但当薛嘉几乎是怒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崔晃仿佛瞧见了,薛嘉神的外壳下的,一丝裂缝。那是神的覆灭,却也是人的重生,一个神一样的薛嘉倒下了,无数次在白天黑夜苦苦鏖战拼杀的薛嘉立起来了。
流放之前,崔晃曾被宫里的太监灌了一瓶黑色的药,当时不觉得,如今时日渐久,发现它竟然有摧人心智的作用,崔晃的头,咽喉,无一不疼痛欲裂,整个人实在支撑不住了,却只能在心中默念波若心经,一遍又一遍,虔诚无比。后来就随它去了,更多像一种共生。
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崔家隔壁曾有一阵子搬来了一户姓张的邻居,那时候有个眼睛圆圆的小妹妹,让崔晃记忆非常深刻,那时候的张家,嫡庶有别,嫡女珠光宝气就像九天下来的仙女似的,而那个叫张瑶的妹妹,偏偏是个庶女,那时候崔晃每日都被耳提面命要勤学苦练,只有一天听见隔壁院子撕心裂肺的嚎哭,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隔壁大院中间躺着个血肉模糊的少女,嘶喊着:''就是因为我是庶女,所以人人都喜欢姐姐,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而周围的人或嘲讽或讥笑,只有张瑶在一旁迷惑地站着,在大庭上方坐着一个男人,用厌恶的眼光看了眼底下的少女,接着就走了,在回廊上走了几步后,又回过身问张瑶:“小娃娃,你也是庶女,可曾记恨爹爹”,崔晃惊的张大了嘴,合着是当爹的把不听话的庶女打个半死,只见张瑶迷茫地抬头,问道:“瑶儿不知爹爹在说些什么,我天天丰衣足食十分快乐,不知有何可恨”。那男人欣慰地点点头说:“哦,你就是瑶儿,不错不错,冬日天冷,管家,给瑶儿屋里添些金丝炭吧!”“哇,爹爹最厉害了,瑶儿谢谢爹爹!”活脱脱一个单纯懵懂的小女儿状,直到再过了几天,崔晃无聊地爬在墙头看远处的桑榆树,突然听见一个女孩细细的嗓音:“杨妈妈,叫你一声妈妈,不会你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吧,爹爹宠爱我,给我的炭你都感贪,今日若不把我的炭火一五一十的吐出来,你儿子用族里的珠宝去还赌债的事怕也是瞒不住了!”只见那中年妇女脸色大变,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四姑娘开的什么玩笑,都是没有的事,四姑娘冬日用炭自是正常供需,奴才定日日勤送,哪敢有什么怠慢!”
“金丝炭,墨青色软质柔,入水可浮,要是论炭,不巧我可是行家,若是让我发现用了下等炭火,你猜猜你儿子会几更死”最后一句话轻的几不可察,只有崔晃这种天天练武的人也得努力才能听见。当时的阳光从那小姑娘身后斜射下来,整个人被金光融融的暖意包围,说出来的话却像杀神一样,让人觉得真是潇洒极了。当时只觉得这个瑶儿是个极有主见的主儿,泼辣却又装作一副孱弱的样子。
直到后来,很久之后,崔晃流放前她突然从人群中蹿出来,哭道:“崔世兄,我之前的兔子丢了,多亏偶遇世兄送回,爹爹常教导小女要知恩图报,这只簪子是我从庙里求来的,望世兄带着常常痛定思痛,但小女手头也不甚宽裕,望世兄平安归来后,能还给小女。”
崔晃愣了愣,不记得跟这个小妹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世兄交情,但也不好让她一直跪着,就虚扶了下她,之后二人就别过了。后来崔晃发现这只簪子,内部是空的,里面藏了一些金豆子,可备不时之需,心下了然,这瑶儿是想一箭三雕,其一,让人知道她对自己有意,避免家里胡乱匹配婚事;其二,让人知道主要是因为父辈交情,到时候自己娶不了她也好脱身;其三,簪子是要还给她的,防止簪子路上被差役抢走;其四,她这一通前后乱七八糟的逻辑,又是要还,又是兔子的,完全是小女儿心性,又是因为听父亲的话要知恩图报,所以才来此一出,真的是把那个死鬼老爹活脱脱地变成了挡箭牌,此计不可谓不妙,只是唯一有一点奇怪的是,自己已经被流放,这个心机颇深的瑶儿,看重自己什么呢,不惜跟自己用这种微妙的方式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