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魏澜

金乌东升，曦光如金绸落粉，宽窄不一，斜垂入林。

倏而禽鸟掠枝，狡兔扑朔，带得少年少女身上明晦碎影斑驳。

“原来天空真的可以这么蓝……”

这是魏禧转醒后的第一反应。

鸟鸣，草香，微凉的林风，透澈的阳光，被勾勒泛起亮芒的叶隙，未被污染的空气……是她前世不曾感受过的。

即便浓郁树冠间漏下来的两道天光让她目晃，但她仍有些失神而贪婪地感受着，不避开。

直到迟钝的身体跟上意识复苏的节奏，开始撕痛起来。

“命还真大……”魏禧用上全身力气侧过头，见俊朗少年正一动一动躺在不远处。

“魏澜，还活着吗？嘶……”

甫一动作，浑身骨头就像裂开了一样，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魏禧垂头一看，身上红裙被划破，褴褛如破布，里衣已经和外翻的血肉黏合在一起，火燎一般一阵一阵地抽疼。她不敢贸然扯开，只怕一撕，这皮肉从手连到脚地被粘下来。

她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撑起来，一点点爬向魏浥尘。

近身之时，呼吸一滞。

和魏浥尘相比，她受的伤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魏浥尘右臂衣服完全被划烂，一道狰狞的贯穿伤血淋淋裸露出来，伤痕从大臂内侧划到肘窝下方、再绕过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背，深可见骨，活像是硬生生把他的手撕成了两半仅靠经脉缝合。

而他的右腿，除了被利刃刺穿的伤口，还有无数尖石树枝插入腿肚。左脚更是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触目惊心。

“魏澜？魏浥尘？”魏禧声音仍然很虚弱，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慢吞吞调整了，她焦急地上前查看，手上想帮忙，又不敢有丝毫触碰。

“简直就是个疯子！”魏禧咬牙骂道。

悬崖下没有挽救了无数主角生命的河流，更没有隐士高人和武功秘籍。

她能活，全是因为魏浥尘下坠时用右手沿路抓住峭壁缓冲速度，直把五指磨得血肉模糊、右臂整条被坚石刺穿，又在坠地时，借了茂密的树冠和藤条做缓冲，最后用身体给魏禧当人肉垫子。

她很清楚魏浥尘想杀了自己，但更清楚魏浥尘为什么选择以身相救。

入了族谱的过继长子，在唯一爱她的长公主去世后，他也只剩表面光鲜，本质依旧是寄人篱下。

英国公常年征战不主家，魏家剩下的人，谁会因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而得罪国公爷和太后都捧在手心的天禧郡主？便是一向不喜魏禧的魏老太太，对魏禧施加于魏浥尘身上的种种侮辱折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非魏浥尘为了出人头地极具野心，时刻以“魏禧死了自己也再无袭爵的可能”之念约束自己，怕是回回次次，都恨不得将魏禧挫骨扬灰。若是这次，魏禧因他而死，他在魏家甚至京城，都将无容身之所。

但如今真正面对原本对魏浥尘设定的这一切，真正生死当前，魏禧突然觉得无法理解了，哪有一个人会真把恨之入骨的人的性命优先自己考虑的？

魏禧哆哆嗦嗦将手指放在魏浥尘鼻下，很勉强地笑道：

“太好了，还活着……”

“止血，得赶紧止血……”

满眼都是魏浥尘皮开肉绽的模样，魏禧哪里感知得到右手的疼痛，拎起裙摆就要撕成包扎条。

“歘”地一声——

裙摆完好无损。

“……”

“误人子弟啊电视剧，哪那么容易撕？魏禧啊魏禧你没事穿那么好的料子干什么？”

她视线移向了右手衣袖，外袍、裙衫、里衣都被划破成一道道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布条，倒当真是上好的“包扎带”……

看了看少年狼狈亦难掩风华的脸，魏禧默念“为了美与和平”，牙一咬，又是“歘”地一声——

林中破开一句“荡气回肠”的某植物名，惊起飞鸟无数。

……

魏禧疼得晕了又醒，醒了又晕，不知折腾了多久，终于空荡着一条红痕刺目的玉臂，替魏浥尘清理好几处树枝石片插入伤并包扎好。骨折的左脚她不敢妄动，便修剪了几根树枝用带子固定成简易木板垫在他脚下。

脸侧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魏禧跌坐在一旁，看着左前方半透明的圆形地图，问系统：“地图为什么只显示我附近的信息？回京的路呢？你真要让他死吗？”

【那是另外价钱。】

魏禧：“你可以再说一遍。”

系统感受到了威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