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揽罪责
风声、叶落、虫鸣、飞鸟振翅……一切杂音好似瞬间消失殆尽,魏禧身周的时间与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无数念头在心中响起:
金舌母虫指示的人,从来不是判叁,从来都是无名之主!
可他怎么可能进得了京城,他怎么敢进京城?
逃不掉了,君阁会被他带走。
乌邈会死的!不,不只是乌邈,过了那么久他早该查到我的身份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骗了他?
魏禧僵硬地看向那只落在自己肩头那只手——指节修长,仍旧裹着黑色皮质手套,不漏丝毫破绽。
她想要抬头看清他的相貌,好像只要再凑近一点,就能透过记忆中似曾相识的感觉看穿究竟是谁在披着以狼为名的皮囊。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
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亦或是因为音节单一,透出了伪装的重叠声线无法掩盖的情绪浸入了魏禧的感官。
不是计划被打乱的恼怒,不是即将被官兵重重包围的无力,不是对自不量力的自己的嘲讽,是对自己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无可奈何,就像家猫闯入了狩猎场,在箭矢包围下的慌乱让人不期待地头疼。
随即,她肩头的轻压感消失,一片泛着月华的暗色衣袍闯入视野,那衣袂带起凉风刮过侧脸的碎发。
魏禧视线追随着望去,身后之人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判叁附近,戴着狰狞狼面,披着玄黑衣袍,依旧是缀赫红滚边的款式。
他就这样径直路过了魏禧,没有伤魏禧分毫,甚至没有看他们费心绑走的君阁一眼。
“走。”
狼面人背对判叁,面向漆黑的里屋,言简意赅。
判叁没有挪步:“可是篁柒——”
狼面人无声地看了判叁一眼。
只一眼,就生生打断了判叁的话,让他不再出声。
判叁终究没有违抗命令,森然的视线钉向魏禧所在的角落,将春秋大刀一甩,往乌邈外翻的腹部血肉中射入一颗虫蛊,随在狼面人身后就要消失在里屋的黑暗中。
“为什么?”魏禧渴求答案。
她能够看到地图上显示这座宅院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狼面人明明可以在官兵闯进来前杀了两人带上君阁离开,没有理由放过她和君阁。
本不期望能得到答案,但狼面人却又一次出乎意料地予以回应——
他微微侧头:“你不知道?”
魏禧一怔。
与此同时,愈发急促清晰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从四面八方赶来。
“郡主!援兵来了!”乌邈一边大喜过望地喊着一边吐血。
而狼面人,早已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官兵们破门而入,嘈杂的声音重新灌入魏禧的世界,但魏禧迟迟没有回神。
我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李观看到院中堪比命案现场的出血量和魏禧那奄奄一息的近身护卫乌邈,差点两腿一蹬昏厥过去,视线一转,看到郡主似乎毫发无损,当即两腿再一撑直起腰来,心中泪水狂涌,感念上苍感念菩萨感念祖宗坟头保佑——
娘啊,儿的小命保住了!
吩咐人继续搜寻警戒,又叫人带医师过来后,李观犹豫地看了眼被郡主用匕首抵住咽喉的黑袍男子,先给郡主问安,再小心翼翼地问询情况,确认这人是否就是卧龙寺的刺客。
魏禧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点了点头。
“李大人!屋里发现一条密道!”有官兵喊道。
“还不快追!”李观下令,复而问魏禧,“郡主可知劫走钦犯的是何许人?”
魏禧紧抿着嘴,半晌之后,才看向面前的指挥使大人:“不,我不知道。”
那个人,不是断平生。
次日,飞鸿和雪泥都听闻了昨夜的惊险,更是亲眼看到了乌邈重伤的模样,给魏禧梳妆上药时,一个红着眼眶哭诉着说什么也不让郡主涉险了,另一个顶着黑眼圈说下次郡主外出一定要带上自己。
魏禧招架不住,连连应下。
午饭之后,魏禧去看望乌邈。
因为那颗“护心丸”,乌邈保住了性命。张太医都惊叹于他的生命力,但乌邈早被魏禧告知绝不能将院中遇到的两人和那三枚丹药的事透露出去,所以装作一问三不知,又因为不善说谎,一旦有人来问他就提起跳窗逃跑。
不过他似乎被无名的杀手深深刺激到了,虽然没有一蹶不振,却让张太医的整个院子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张太医!那棕皮汉子在顶着水缸扎马步啊!缝合的线又裂开了在喷血啊!”
“啊!这千斤石桌不是用来让你练顶腹的!张太医你快管管他啊!”
……
在前往刑狱的路上,魏禧还在思考狼面人的事,她昨晚回到国公府后一夜难眠,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