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低着头看脚尖，我的鞋灰扑扑，旁边那双却刷得干净洁白。

爷爷还在的时候，常常训我，说我活的太乱。我把鞋子拎去洗。我爸就说，女孩子嘛不要做家务，然后接过我的脏鞋，蹲在厕所刷。

那时候我爸，用爷爷的话说，就是差不多混出点人样了。

我也常撞见他夹着包，挺着肚子训下属的样子。说实话挺吓人的，叫人大气不敢出。每次我快别过气的时候，他就转过来，嘿嘿傻笑着说，“我姑娘咋还没去睡呢？”

西装革履的大个蹲在那刷我的灰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上去跟他抢，刷子在空中挥两下，落在我手旁边的地上，“去去去看电视，别在这添乱。”

爷爷说，一个人是不是讲究人，脚一伸出来就知道。

我不明白。

鞋穿在脚上，为了走路，内里干净舒适，没有异味就好了。外在斑斑点点，那是给别人看的。何必要日日去刷，委屈自己，讨好别人？

不过，看着旁边那双白鞋，我觉得能让人感觉舒适，也是本事，至少不是坏事——我现在的好心情，不就来源于此嘛。

“给你们发的文件，你们都看到了吗？”

傅伟业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发觉自己的走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郑池说：“老师，我看到了。”

我慌忙去掏手机，刚按开屏幕，一大堆消息涌出来，我手忙脚乱地在对话框里找傅伟业的头像。

傅老师说：“班长，你还真是个大忙人。”

我尴尬地笑，偏头看见郑池也好奇地看着我，更觉得窘迫。

终于在傅伟业再次调侃我之前找到文件，是竞赛的信息。

“这个项目在专业来说，含金量是相当高的，你们两个向来是第一第二名，也代表了我们学校的水平，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如果拿到金奖，对你们找工作也好，升学也好，都是有力的帮助。并且，这次带队老师是张华生院长。”

傅老师顿了顿，看向郑池，“能接触这样优秀的老师，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

物电应该没有不知道张华生的。

我头回听到这个名字，花生花生，还以为是种地的，欧阳掐着我的脖子狂摇，是华生啊！中华的华！

在她的癫狂中，我恍然大悟。

这位张教授是本专业的翘楚，人才倍出的物电学院金字招牌的存在，手握大把资源，一旦拜在他门下，那真是一飞冲天，前途像繁花一样在脚下自动铺开。

最让人心动的是，他这样的人物还在招收研究生。

虽然每年就那么一个或两个，但物以稀为贵，他愿意收的，必然是他有心栽培的。可惜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普通学生怎么可能有机会在他面前展示才华呢。

我在郑池的眼里看到几分希冀。

“但是这个项目战线比较长，需要在外地待十几天。”傅老师看向我，继续说：“不过放心，不会累。”

当然不会很累。有张教授坐镇，就算当个混子，金奖也已经是囊中之物。

傅老师虽然平时老调侃我，有好事情却第一时间想着我，叫我着实感动。

傅老师说：“你们看看时间，时间合适的话，我就给你们俩推荐上去了。”

完蛋，时间在寒假。我和同学约好去国外滑雪来着。

转念想，如果和郑池一起去竞赛，日夜待在一块，四舍五入，相当于我们俩旅游去了。

真是这样，我得添置几件新衣服，再把头发烫卷咯。哎呀钱都拿去买装备了，得琢磨琢磨上哪搜刮点。

糟糕，冬天我的皮肤最差了，我用手摸脸，想法跟泡泡一样咕噜咕噜冒，该去做保湿，可是每次进美容院都觉得尴尬，虽然美容院的姐姐身上香香的，手指软软的。还是自己敷面膜好了，省事。

我想得正欢，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

“怎么了？”我抬起头。

原来傅老师和郑池聊着聊着，发现我捧着脸，对着地板傻笑，十分诡异，便停下来看着我，眼神充满担心。

见我回过神，傅老师轻咳一声，“班长，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我看向郑池那张美好的脸，一激灵，大声道：“i do！”

傅老师和郑池同时愣住。

片刻后，傅老师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他一拍手，“好的，新娘，你现在可以亲吻新郎了。”

我的脸燥热，突然就生气了，“老师，你真过分，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老师我先走了。”

走到拐角才反应过来，方才厉声反驳时，郑池讶异的眼神，他下意识的躲闪，一闪而过的落寞，难道因为我的矢口否认？

我靠在墙上细思片刻，一拍脑门，懂了！

阳姐有病了。

阳姐真的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