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砀（2）

秋秋惊恐地望着老兵，老兵却平静地望着自己。

突然，老兵转过身，拿起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那只手变成了一堆血肉，骨头被完整地剃了出来。老兵把血肉放进羊皮毛做的袋子里，骨头打磨成了小珠子。

老兵擦了擦手，感叹了一句，“没抓到主谋，只抓到这个，还是让他们跑了。”

秋秋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知道自己害怕，可是自己根本动不了，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老兵忙活着处理残骸。直到老兵把那一堆羊皮袋子搬了出去，还把仓库擦洗了一遍。很快，仓库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了，仓库里也像以前一样虽然整齐但是堆满了东西。老兵把砍刀和菜板洗干净收拾起来，走到秋秋身边。他摇了摇秋秋的肩膀，秋秋这才慢慢晃过神来。老兵问秋秋，“怎么，阿九没教过你？”

“阿九，是谁，我只知道九姐姐，我跟她只有过一面之缘，暗阁里遇见的......”

还没等秋秋说完，老兵叹了口气，感觉对秋秋很失望的样子。“那看来以后只能我自己干了......”，老兵感叹道。不过，老兵说，“秋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你看到的事，别说出去。毕竟，我知道你阿娘在哪。你要是说出去，你这辈子就只能呆在暗阁，再也见不到你娘了。不光你娘你见不到，你以后会过上比在掖庭里更加受苦的日子。我们现在明面上都是兵部的人，但是我们还接受另外一层人的命令。如果兵部发现了你和我还听从外人的调遣和指令，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你和我，为什么是你和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告诉我。”秋秋压低了声音，生气地斥责老兵。老兵说：“我只告诉你，是因为我看暗阁那两个小子是心思单纯的好人，不想牵连他们。如果你想留着你的性命和你好友的性命，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到。”说着，老兵换上了慈祥的微笑，捏着秋秋的脸问道，“哎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才睡醒？想吃点什么，老爹给你做。”

这番话让秋秋忍不住颤栗起来，她起了一身冷汗，哪怕是大白天，在闷热的仓库里，秋秋还是吓得手脚冰凉。她踉踉跄跄地从仓库走了出去，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阳光刺眼的让她眩晕。她使劲儿撑住了身子，没有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是她还是大口喘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看到了那些鼓鼓囊囊的羊皮毛袋还堆在院里。老兵磨了磨刀，去羊圈里找了一只羊。昨晚他嘱咐两个男孩，自己要杀羊，让他们留一只在圈里。

他支起屠宰架子，又是熟练地把羊肢解了，然后，他把其中一个羊皮毛袋里的东西和羊肉一起，混在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里，开始用不怎么干净的水洗涮起来。哗啦一声，老兵把血水倒了，院里子满是血水。

这时，一个邻居经过了老兵的院子，邻居问老兵，是不是又在杀羊了。“这是洗干净啦！现在开始切割，分肉，然后腌起来。”老兵一边和过往的邻居谈笑着，一边手起刀落，砍刀在砧板上的剁地更快了。邻居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秋秋，说：“你看你你女儿，看到你杀羊，都被吓呆了。你以后可要多多教教她。我听说前几天她在市集上帮人做生意，做的可好了。这周围的商贩都夸她勤快。以后你女儿帮你卖羊肉，肯定也能卖得好。”老兵看了一眼在院里子发愣的秋秋，笑着回应：“是啊，不过我打算让她跟着我在秦州这个地方，这里穷山恶水的，怎么让姑娘家过活。他们的娘在甘州生活得不错。等着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回甘州了。”

邻居和老兵一边聊着天，老兵一边把羊肉剁成小小的块儿，放在盛满腌料得木桶里搅和了很久。等邻居走了，老兵从仓库里拿出了红柳枝，他把腌好的肉块穿在了柳枝上。

等到了落日，闻曦和语乔回来了。他们看到了院子里的大木盆里，已经串好的羊肉。闻曦和老兵关系最为亲密，他开心得说，明天正好轮到自己上市集，老爹竟然替自己先干了这么多，那我明天可以不用那么劳累了。陈语乔虽说比他们大几岁，但也还有孩子心性，他看到老兵已经串好了这么一大木桶的羊肉，心里有点气愤，气愤老兵偏心。不过他马上想开了，闻曦这么聪明能干，还帮老兵打家具挖水渠什么的，干了那些老兵不会干的事，改善了四个人的生活，所以闻曦更讨老兵喜欢也是常理。四个人像往常一样，吃着老兵做的汤饼。只不过，秋秋没有以前那么开心爽朗地结果老兵给的汤碗，她心思凝重地吃着汤饼。一顿饭上，陈语乔说今天的生意还不错，闻曦在抱怨驱赶羊群的时候骑马把自己都颠散架儿了，老兵还是笑着看他们说笑。只有她自己，除了说她睡到了晌午，被闻曦取笑了一番之后，便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