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秦争春耳朵微动,莫名有种直觉,让她抬眼看向屏风。
雀娘挡在眼前气势汹汹的玄衣罗刹青年面前,见他抬剑心中一惊。
却见此人手中执剑,剑气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沉刻入木的白痕,灵力磅礴,重剑剑锋飞快掠过一丝寒芒,剑尖越过她,直指屏风之后。
他道:“不必。”
“我找到了。”
山水画瞬间被剑气撕裂搅碎,唯一的遮挡物消失,偌大房间一览无余。
谢时霁声音冰冷:“滚出去。”
夹杂着凌冽灵气的呵斥,那小倌瞬间面白如纸,忍不住靠近安全感,抱的更紧。
秦争春被这一出搞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撒开手里的小厮,那一下竟没有扯动。
见两人拉拉扯扯,舍不得分开的场景,谢时霁一时间目眦具裂。
他大步上前,在主位几步处站定。
眼眶不知何时泛起了红意。
手中锋利重剑在将将靠近之时便收入鞘中,一身玄色劲装,马尾高束,露出冷冽清俊的侧脸,此时唇角微微下垂,昭示着主人的不悦。
秦争春被他一脸看负心女的表情,看得浑身发麻。
手下用力将那小厮从身上撕了下来。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流光自画舫窗外飞入,此时恰好落到他们二人中间。
没等秦争春反应过来,流光自顾自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老秦你快跑,谢时霁杀过来了!!”
静。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这方天地。
刚刚爬起来的白面小倌听不到这声音,但异常诡异的氛围让他非常知趣的跑了出去。
秦争春:“……”
我只是喝杯酒,这场面怎么搞得像在捉奸?!
秦争春内心抓狂。
雀娘在一旁观望了半天,见好友身陷囹圄,急忙出声解围道:
“原来这位公子寻的是阿春姑娘,早说嘛,奴家两日前在街上同阿春姑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今日实在想念,故此传信唤她过来谈心。”
话罢,扭头朝秦争春使眼色:“阿春,这位是?”
秦争春松了口气,刚想按原计划介绍他是自己的出镖时的救命恩人。
谢时霁却先她一步,义正言辞道:“我是她未过门的未婚夫。”
秦争春一愣,脑袋炸的嗡嗡响。
雀娘却是一脸了然,门外围观的众人一脸吃到瓜的表情,扒着门框看热闹看的格外起劲。
就在她以为这已经结束时,谢时霁又开口了:
“我是她的童养夫,自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秦争春一脸麻木,甚至凭借极强的耳力,听到门外有小厮凑在一起腹诽:
“霍!竟还是青梅竹马变糟糠之夫!”
她面部抽搐:哪来的糟糠之夫?!
“什么糟糠之夫啊?”
她听到有人反驳。
“你没仔细听吗?还没过门呢!”
“啧啧,还没过门就来喝花酒了,看来对这童养夫也没多少感情嘛……”
“哎——女人啊……”
秦争春:“……”
雀娘在烟花柳巷里纵横多年,饶是如此,也没见过此等阵仗,悄悄凑近问道:“真的吗?”
秦争春发誓,她在自己新交的朋友眼里看到了雀跃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可若细究起来,他们还真的定过亲事。
乾元十六年,彼时她刚加入金沙台。
金沙台地处西南边界,仙魔凡都不愿踏足之地。黄沙遍天飞扬,偶遇风暴天气,卷起的沙土能埋没行走的骆驼。秦争春第一次见到谢时霁,是从沙里挖出来的。
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即便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依旧衣着华贵。
金贵的丝绸布料已经被风刃撕割成布条,勉强可以蔽体。
金沙台的长辈见到秦争春拖了个人回来,都甚是惊奇。
毕竟当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由于一些原因,比起同龄人格外瘦小,甚至比地上的那孩子还要小上一圈。
谁也不知道秦争春是怎么发现他,又是怎么把他从厚重的沙土中拔出来,拖行近乎百里,才回到营地。
金沙台的人只知道秦争春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尾巴。
当时她的师父还打趣,说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童养夫,要给他们定门亲事。
秦争春当时不懂,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常识,以为是像金沙台那些师姐师弟们一样的关系。
谢时霁不知为何也默不作声,于是这事便被默认了下来。
再后来……
秦争春闭了闭眼,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挥去。
雀娘正瞧着她,她睁开眼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