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幻境之主
阎罗天子非要收她为徒,这件事在叶卿云的记忆里,发生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她一直以来的印象中,她下山斗剑,一路寻到九幽玄府的鬼悬剑,跟着鬼悬剑到了金娥城秘境,偶遇了阎罗天子,被他逼迫拜师。
第二次是在董氏祠堂里,随着申明舒的讲述,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段记忆。她追着鬼悬剑进了秘境,却遇上了申明舒,他正撞上阎罗天子按着她叩头拜师,为了救她,便和阎罗天子打了起来。
最后一次,便是眼前,一个完全颠倒了她人生的故事。她作为一个魔修长大,杀了自己恶毒的师父,恰撞见了申明舒和雍熙,而后被突然出现的阎罗天子按着拜师。
三次记忆里,第一次和第三次的场景徐徐重合,就连阎罗天子对她所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这三次记忆中,唯有第二次,她能想起在阎罗天子按头拜师后还发生了什么。其余两次,都只到阎罗天子说要收她为徒这里,而后便是一片诡异的空白。
究竟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定格的画面中,唯有痛苦抱头的虚影在摇动。
高大的阎罗天子,被木牌按倒跪地的少女,滚动的岩浆,充满硫磺气味的岩洞。一切一切像是一幅幅画,被不间断地自画轴中抽离。
唯有此刻脑中翻江倒海的痛苦是真。
“——叶卿云,我拥有的一切本就该属于你。”
“不!我不需要!”
“......”
“——天要亡我!便掀了这天!仙要亡我!便诛尽众仙!”
“尹凤好,誓死追随尊上!”
“......”
“——叶卿云,如果再来一次呢?即便早已知道注定会万劫不复,即便再来一遭仍旧孑然一身,你还会选择这条路么?”
“若生生不绝,便世世如此!本心依旧,无怨无悔!”
“......”
“——我想还给你,还给你作为一个人的一生。”
“傻瓜,我早已....求仁得仁。”
“......”
纷杂的光影碎片如同倒涌的江水,将脑中稳固的记忆冲得支离破碎。数不清的声音一同响起,交缠在前世今生的所有回忆里,呼啸着冲进了叶卿云的灵魂深处。
晃晃梦魇之中,一道宛如自天外传来的威严之音震碎了岁月的长河,自混沌中冲破出来!
“徒儿,醒来吧——”
轰——
霎时间,威严的话语在脑中炸开一片空白。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鼓噪的心跳声渐渐远去,意识里所有的一切如冰雪消融,万籁俱寂。
识海中,盘坐的元神逐渐变了模样。原本清艳的五官渐渐染上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那缕萦绕在元神上的魔气自下而上盘旋飞起,最后落至眉心,化为一颗红痣。萦绕在元神周围的红尘百相图与鸿蒙肇判图似被什么恐怖之物惊动,画轴波荡,猎猎作响。
伴随着那声威严之音彻底消散,容貌被改变的元神骤然睁开了双眼!
“轰隆隆————”
天崩地摧般的声音响彻整座无名城。
外间,已是一片血雨腥风。正与董小娘战至正酣的诸多修士都在这震耳欲聋的响声里顿了顿,皆不明所以地看向突发巨响的城中央。
这时,还是那位了解无名城阵法的修士惊呵一声:“秘境将出!大家速战速决!”
此话一出,众修士立即加快了与阵中恶鬼缠斗的速度。
“不可能!!”
被众修士围攻而浑身浴血的董小娘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她已化作阵中天鬼,那秘境也早被她借助天鬼奇门阵炼化。秘境中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启动,秘境怎么会自己出现?
然而无论她叫几句不可能,这件不可能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无名城在那声巨响后陡然开始下陷,房屋集市,城墙楼阁,连带着城池附近的花草植被,都开始向地底深处塌陷。
不,说塌陷也不完全,应该说是被融合!
原本的无名城在几息之间便已经沉降了一半,而一座新的城池就在那塌陷处缓缓浮出。好似换牙齿一般,旧的牙齿没有脱落,而是被新顶出来的牙齿缓缓吸收。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建筑上偏向沿海秀丽风格的无名城,眨眼就变作了一座颇具北方建筑风格的城池。入目皆是高大的朱墙楼阁,楼宇的屋檐还悬挂着兽毛鸟羽,八角风铃。无论是房屋格局还是集市小摊,无一不透露着扑面而来的野性气息。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整座城池就完全变了样子。
“不——!不可能!!这....这是.....”董小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池,不由再次尖叫出声。
这....这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