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告知（上）

南京城里，华灯初上，车流涌动。

黑色的小轿车平滑地流入车流当中，车厢内静默无声，后座的男人正闭着眼盘手上的佛珠，偶尔发出佛珠互相摩挲的声音。

坐在副驾的瞿自杨则微微撇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开车的是小五，难得一路上都没有吭一声。

果然还是年纪小，觉得戴长官吓人。

这么想着，瞿自杨不自觉用气声笑了一下。

“笑什么？”后座戴宗沉闷的声音响起，语气却平淡，一时让瞿自杨不知该怎么回答。

车子适时在一栋华丽又明亮的洋楼前停了下来，瞿自杨抬眼，到了。

他话也不多说，“唰”地一下打开了车门下车，一步踏到后座车前，赶紧伸手帮戴宗拉开了车门。

“没什么，想起一点开心事。”瞿自杨嘴角勾起一抹熟练的笑，微微躬身请戴宗下车。

“哦？开心事……”戴宗面无表情的脸略有松动，嘴边也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这么说来，今晚的宴会，好像也会有韩小姐罢。”

戴宗抬眼看了看瞿自杨，又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瞿自杨猝不及防听到她的消息，下意识愣在了原地。

开心什么……自从上次他对她的试探……都多久没见韩露芙了。

倒是这段他们两个没见面的日子里，小五说城里传他们俩的事情传得挺疯的。

什么他们俩在危难□□患难同生死，他瞿自杨英雄救美……

什么雪地起舞纯洁无暇，他瞿自杨自诉衷肠……

还有什么秋风萧瑟，秋日暖阳，馄饨摊下二人情定终身……

前面的就不说了，好歹是真的。可馄饨摊下定终身是什么东西……

谁会在馄饨摊下定终身啊？！

瞿自杨自然知道肯定不是韩露芙说出来的，她嘴可没那么碎。而且要她说也不会说成这样。

像谁听话本照模子编出来的，还秋风萧瑟，秋日暖阳……这俩差别那么大，居然放在一起。

所以他最近在怀疑小五，这小子向来八卦又缺心眼儿。

“老大，你怎么还没进去啊？”不知何时小五已经站在了他跟前，一双大眼睛透亮透亮的，载满了疑惑，“我车都停好了。”

瞿自杨回神，看见小五那双大眼睛，下意识“啧”了一声。

“你那么笨，我到底是怎么把你提上来的。”瞿自杨脚尖转向，头也不回地向那扇欧式铁艺大门走去，脚下军靴踢踏作响，小五却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像……没什么底气。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你亲自提的小弟，每场仗我都跟着呢，你总不能现在对我不满意了，骂我还带上你自己吧。”小五快步跟上瞿自杨，语气略显委屈。

“你——”瞿自杨一时语塞，转头就看见小五眉眼耷拉着，嘴还撇得老高，能挂油瓶那种。

不是吧，不就说了他一句……

瞿自杨正转念要不要说点什么话好转回点余地，却听见小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大，刚刚戴长官是不是说了今晚韩小姐也会来？老大那你可要注意着点了，你上次好像惹韩小姐不开心了是不是？可得赶紧哄回来……”

……该死，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伶牙利嘴的东西回来……

……那些谣言绝对是这小子传的！

瞿自杨眼皮微微抽动，深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决定不给这小子眼色了。反正他也看不懂。

铁门背后站着两名士兵，看见他来，连忙毕恭毕敬地把这位莫名其妙站在外边老半天的少校请了进去。

进入铁门后前方还有一小片玫瑰园，篱墙砌得很高，弯弯绕绕的。他在入口处看了一眼，没有选择走进去，看起来太容易迷路了。

他只沿着明亮的石板路走着，顺便低头研究那些青石板，看起来是这庄园的主人亲自一块一块找的，每块都纹理细致，打磨得也光滑无比，这一路下来大概价格不菲。

他又咂摸着那些裁剪良好的树木和做工精细的电灯，正暗自感叹这么大个庄园，主人竟拉了这么多电线点灯，照得整个花园都灯火通明，下一秒一个人忽然猛地撞上他肩膀，他反射性地一手摁在后腰上插着的枪，紧紧皱着眉毛，扭头去看来人。

“……沈小姐？”

对面的沈静荷表情看起来比他还惊讶，大张着嘴愣在原地。

“是瞿少校啊……不好意思，刚刚在玫瑰园里边迷路了，我一时着急出来没看见你……”沈静荷看他脸色不善，急忙开口找补道歉。

瞿少校闻言，摁在后腰枪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单边眉毛高高挑起，问道：“沈小姐不是去了上海嫁人？怎么回来了。”

沈静荷尴尬地抬眼看他，面露难色，“嫁人的事，应该要等过年后了。这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