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真实的副本

吴月对于自己的评级和秦缺给的评价不一样。吴月认为自己冷漠、不近人情、是冬天的雪，没有温度，是夏日的雨后，不够热烈。但是秦缺认为的却不一样，他认为吴月就像月光，不能照亮每个人的心里，但能照进秦缺那晦暗的心底。月光不像太阳那么温暖，但是她清冷，却仍然有着光芒，不管你走在哪里，她的光芒总是伴随着你的左右，不管你躲在暗处，还是走在夜空中。是宁静的，而非炽热的。

而对于秦缺他自己，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吴月属于永南，他们的家庭在这里扎根，而他是被创造的，是另外一个真实的人的替代品，是属于那个人的副本，因为继承了秦缺本体的记忆，秦缺从那一刻起就变成了秦缺，他没法去选择，他认为自己是冰冷的金属，不像人类那样具有温度。也不像动物那般惹人喜爱，他没法做他自己。

所以当吴月愿意接近他，愿意亲近他的时候，对于秦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陈素娥讨厌他，没关系。直到郑万说出这些在他的记忆里被改变的事实，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作为一个机器，他对于自身的存在感到了害怕，这说明了什么？

郑万的办公室里只有秦缺和郑万两个人，此时吴月和方青已经出去了，说是要给郑万沟通的空间。秦缺看着郑万，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我真的觉得也许不应该跟你说这件事。”郑万看着秦缺，而秦缺此刻正看着自己拿在手里的那张照片，郑万也许在此刻读不懂他的情绪，就连救助了那么多人的郑万在这一刻也没法读懂。

“你说，我想知道真相，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真的，什么都可以。”秦缺抬头看向郑万，后来秦缺才从吴月那里知道，在这一刻，郑万后悔死了说这些话。

“我从哪里说起呢？”郑万背对着秦缺，看着窗外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群人眼里都散发着异常兴奋的光芒，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仿佛这一天是他们重生的好日子。

“他本来不必救我们的。”

“可是他还是怎么做了，他本来只要好好地执行任务就足够了。但是他看到了我，看到了方青……当时方青受的伤很严重，血流了一地，他们很容易找到我们。”

“他是第三分队的队长，我一直很尊敬他。”

“我不想让他违背队里的规矩，也不想让他被那些队里的家伙辱骂。但是，你知道吗……”郑万转过来时已经眼睛通红，似乎回忆这种往事让他感到痛苦。

“他说……他说……”郑万嘹亮的声音变得微弱，他现在不像是在讲故事，而仿佛是在给自己安慰。

“他说……我们值得活下去。”秦缺听到这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他是出车祸去世的？”过了好一会儿，秦缺才问郑万。

“也许，他们怕你太伤心，更改了你的记忆。也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只想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秦缺听得很明白，这种记忆篡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做出这种效果。

他倒想问问那个人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是陈素娥要求他的吗？要不然他根本没必要多做这一步浪费他的时间，秦缺又想到了吴月，他又再次打消了自己要去质问的想法，至少不能在她面前那么做。

“后来有人建议我也去做这种手术，我当时差点揍了那个家伙。”郑万回忆，秦缺惊奇地发现这种手术也能对人类产生效果，他感到一丝害怕，看来人类和他们一样都不会是完全安全的。

“这对于所有人都是侮辱。”郑万说。

秦缺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现在开始怀疑我记忆的真实性了。”秦缺坦白说。

“好在你现在意识到了，以后也许你能有意识地提醒自己。”

“他当时……看上去什么样？”

“他吗？他很和气，总是笑呵呵的，每次我们总部开会让对仿生人的抓捕进行探讨。他都说过，不要发生斗争。甚至有时候他和总部的领导吵起来了，就因为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不一样……只不过，当时很多人嘲笑他，说他是个软柿子。”

“但我知道，他是个真正勇敢的人，比那些家伙好多了。”郑万又补充道。

“我一直以为他不怎么在乎我们。”秦缺靠向背后的沙发。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吗？你们一家的合照，一直在他上衣的左边口袋里，每次他都会拿出来跟我们炫耀，说你是他的宝贝儿子。当时我们还有很多人没有成家的，别提有多么羡慕了。”

秦缺听着，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秦缺点点头。

“从我今天和你谈的这件事情来看，你确实不记得了。”郑万说。

“当时，你也在那些人群里。”

秦缺想起小时候的记忆，但是他发现他根本想不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