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明中午时天气还晴朗,下午放学时,却阴沉下来。
杨染望了望窗外,大部分天空还是暗灰色的,密布的乌云将天空一块块切割,在暗灰色中央,总会有一小片近乎于白色且亮眼的地方,从那个地方会有微弱的光亮透下来。
和刘旭泽成为同桌后,天天见面,所以难免熟悉。同样是阴天,有一天,她跟身边的人开玩笑说,刘旭泽,看,圣光。
那个时候刘旭泽先是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仿佛刚认识她时一样。
但现在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
可能是一种默契,使得他们俩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静,直到值日生也回家,才纷纷放下手中的笔。此时教室里只留了他们头顶的一排灯,光线阴暗。
杨染开了半扇窗户,有清透的风吹进来,努力吹散这尴尬的气氛。
她在酝酿怎么开口,也在想刘旭泽到底什么时候走,她还想等他走了再搬。她明明可以果断一点自己开口,但是话如鲠在喉,怎么也无法出口,被自己闷的心烦意乱。
摸了摸冷掉的水杯,她本想喝了水就与他说,但是刚把水送进嘴,就感到刘旭泽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
她鼓着两腮,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想匆忙咽下,却一个紧张,感到水呛进了气管。
她转向窗户的方向,背对他,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因为觉得丢脸而脸颊发烫。
“抱歉,你还好吧?”他拍了拍她弯下的背。
她感觉有水汽弥漫上眼睛,因为这些暴露于眼眶中的情绪。
凭什么,刘旭泽你凭什么让我变得不是我,让心跳不受我控制,而你却还是你。这些想法是盘踞在她心中的怪物,如果抬头的话,绝对会轻易被看穿。
慢慢缓过来之后,她用双手捂住口鼻,转过来面向他,皱着眉毛问他:“你还不走吗?”
“我帮你搬桌子,”刘旭泽看出她的恼意,连忙解释,“难道你打算一个人搬吗?”
“我,我本来不打算换桌子的。”
“只换东西吗?也行,我去把他的东西搬过来,你搬你的,好不好?”他说完便起身。
杨染只能叹口气,“谢谢,耽误你回家了。”
“好了,收拾完我们都早点回家。”
她心情复杂地拿湿纸巾擦了一遍唐安的桌子,然后把自己的东西挪过去。
明天她就要离开刘旭泽了,也不能再晒到太阳了,更悲惨的是她的成绩退步了,今天的作业还有好多。
几重Debuff在身,杨染的糟糕情绪都快要具象化了,像一朵厚重、潮湿的乌云沉在心头,连她的头发丝都带着水汽。
同桌是种很神奇的关系。你刚刚结识新同桌的时候绝对无法想象你们后来会熟稔到什么地步。
外人不会如此近距离看到刘旭泽打喷嚏和擤鼻涕的糗样子、午休时偶尔打瞌睡的样子;也不会知道他偷偷把手机藏在哪里——杨染第一次发现他偷看手机后足足震惊地盯了他五秒,后来他无奈又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更不知道他最爱喝什么饮料;看不到他写字时可爱的用力的大拇指。
她新换的座位离窗户最远,是靠门那一列的第四排,她依旧坐在里面,外面就是徐鸿博,她留着厚重的刘海儿,五官清秀,带着一副轻薄的圆眼镜。
第二天早读,徐鸿博发现同桌变了之后,隔一会儿便开心地看杨染一眼——她原本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她总觉得很拘谨。
等老师出去后,她竖着英语书,假装整理了一下齐刘海儿,偷偷地问,“昨天不好意思问,你怎么突然要换座位了?”
杨染张嘴想说,又怕前后左右的同学听到,就撕了一张窄条便签,写给她:
-因为和刘旭泽坐在一块儿有点影响学习,你懂的。
徐鸿博同情地点了点头,圆眼镜上下晃了晃,隔了一会儿,用棉花一样软的声线悄悄说:“压力很大。”
杨染被可爱到了,她忍不住翘起嘴角,狠狠点头表示同意,又把那行字用笔划黑,尤其是“刘旭泽”三个字。
她再也不用因为他今天穿的什么鞋子、倾身过来时传来的衣服上的松香味道、给她讲题时候专注的眼神、还有使劲儿握书时修长的手指而分心了。
这样多好。
接下杨染开始别扭地习惯这个位置。
她好几次想右转,转过去却猛然想起现在右边是墙,然后用手锤自己的脑袋;她想出去的时候,会下意识脱口而出刘旭泽的名字,又在念出“刘”字后猛地清醒,改叫徐鸿博。
上午,她趁机偷偷转头看了刘旭泽几次,发现他和新同桌唐安相谈甚欢,她会有些失落地转回来。
不过还好,她的新同桌实在是个迟钝的少女。
除了书本或是卷子,她似乎对什么都反应极慢。她偷偷地想,怪不得人家成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