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糟糕。
王允城的心跳紧张地漏了拍。他此时距杨染的脸太近,不自在地往里侧了侧。
或许是坐着侧倒下去的姿势不太舒服,她动了动眼皮,下意识挪了挪身体,上半身往上拱了一下,干脆调整成比较舒服的躺着的姿势,正好把他垫着的手掌当成了枕头。
但更糟糕的是,随着她往上拱的那一下,王允城感觉到她脸上某处蹭了一下自己嘴角。
他闻到她呼出的轻微酒气,像绒毛一样蹭过他耳边。
完了。
似乎是才感觉到指尖被挤的很疼似的,王允城在剧烈的心跳中卸了力气。她的头轻轻磕了一下墙,眼皮波动,她醒了。
他的脸和耳都烫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在微弱的光线里,她眼里有他清晰的倒影。
他不敢动。
杨染迷迷糊糊中醒来,看不清眼前的状况,又使劲儿眨了眨眼,看到王允城的脸近在眼前,离她不过一指,呆呆地看着她。
“…阿城?”
“我,杨染,你要倒下去撞到墙了,我扶你一下,但你又蹭我又,又亲我。”他委屈地告状。
她愣了一秒,随后慢慢睁大眼睛,“我,我没…我不知……”
“就像这样……”他脸上还带着委屈的表情,却一边半敛着双眼,用一只手捧起她的脸,用嘴唇贴了贴她的嘴角。
初次相见时,他还带着未褪去的稚气,现在他已经长成少年了,眉目舒朗,光而不耀。在他贴上来那一刻,杨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但并不是讨厌,她像是被小狗脑袋撞了一下,随后热意涌上脸,涌上他贴过的左边嘴角。
她蜷了蜷手指,想抬起胳膊,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于是她想起来,是她亲手把自己缠上送到他面前的,她又羞又恼,又没有躲藏之地。
他还在专注地看着她,眼眸里有她,又似有星星。而她现在是什么笨样子呢?
“…放我起来。”憋气过后,她轻轻地吸着气,带着颤,眼里逐渐蓄满泪。
“对不起,我,”王允城这回是真的手忙脚乱,又害怕,他扶她起来,看她解开毯子,默默流泪,他失落地缩回阴影中,“很讨厌吗染染?我不会了……”
杨染看他耷拉着脑袋,仿佛受到很大打击似的,便又坐过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拿过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掌里写:不是讨厌。
黑暗中,王允城的双眼重新闪起光,他心头那片芳草地又阳光普照起来,他仿佛一头终于得见天日的兽,想在上面撒欢,却又怕惊扰到这么好的阳光。
杨染缓过来之后,脱了鞋,蜷着腿,盖着毯子往沙发后面一靠。
他看到这一幕,手指动了动,悄悄把手挪过去,握住她的手藏到毯子下面,十指相扣。面上却仿佛无事发生过,“接着看完吧?到你最想看的那个地方了。”
“嗯。”杨染此时后悔要看《傲慢与偏见》了。
但电影继续播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伊丽莎白与达西在晨雾弥漫的原野上互相靠近,互诉衷肠,在太阳升起时额头贴着额头。
而电影外,他们俩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毯子下,王允城将手握紧。她冰冷的指尖也被他手心的温度感染,变得温暖起来。
电影结束后,他们仍然没动,王允城左手拿着遥控器在电影界面换来换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明上来在窗外敲玻璃喊她回家,她才吓得把手抽回来。
大年初二上午九点,杨染与母亲去云城客运站,坐上去了往偏远的安平县的那趟大巴车。
如果错过这辆,她们就只能等下午两点那趟了。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早点来,一定会没有座位的。
那样就得站着挤着经过全程了——那滋味不好受,因为中间的山路很坎坷,人在车上会很颠,像是要飞出去。经验十足的中年大叔大妈们会跟着惯性晃荡,反正也掉不出去,无非就是在人身上撞来撞去。
但是杨染非常讨厌那种失重感,以及失去控制的感觉。她会死死地抓住握杆,并且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后,比她去跑了一圈步还累。
她戴上耳机,放大声音。一边听音乐,一边胡思乱想,很快便到了县城。
安平县城的建筑似乎仍然停留在90年代末,这里甚至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只有德克士。不过空气真的很不错。
“染染等会儿,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走在前面的萧明突然停下脚步。
等她问到具体地址,她们便原地打车——毕竟是后来建造的扶贫小区,地址离县城中心又有一段距离。
虽然不再是一家一个小院子,但是好在县城的这批楼房还不错。几年前她回过一趟村子,那里有比较早的一批扶贫房,那个房子的质量便一般般。
因为照不到太阳,所以那排屋子普遍很阴冷。冬天更冷,又不让烧煤,只能用电暖气,不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