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婕妤心中陡然一凉,果然还是心急了,谁能料到此事竟还有太后在其中。心知今日这事原先的谋算绝计是成不了了,只怪此事来的太急,又小瞧了这小丫头。脑中飞快盘算,如今莫沾染了自身方好。
穆双安又道:“外室桌上有两套碗筷,两个酒杯,我方才问了慧心姐姐,是你陪侍卢选侍用膳,既拿出两个酒杯,必然是卢选侍邀了姐姐与她共饮的,姐姐饭食尽用了,这月丹酿乃穆双安相送非尊者赐,姐姐何故推脱不敢饮用?”一字一字道:“自然是姐姐知道这酒饮用不得了。”
慧心不妨被她说中,心中骇然,若是认了背主,便是千刀万剐之罪。只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大喊:“奴婢不知,奴婢没有,求皇上明鉴,求皇上明鉴。”
陈贵嫔看了半天的热闹,此时方插嘴道:“可宫女一般白日当班,夜晚回屋也是三人一屋,她怎能做到避人耳目,制出毒药又偷换了瓶中的月丹酿的?”
穆双安缓缓道:“无需这般繁琐复杂,她只需找个空隙偷梁换柱一番即可。”
陈贵嫔奇道:“这是怎么说?”
穆双安道:“也是巧了。当日臣女笨手笨脚磕坏了两只瓷瓶,遂向太后娘娘求了两只,只是慈寿宫中器皿多端正庄重,崔姑姑费力帮忙才找到两只朱槿花纹样的,木槿花纹样与朱槿花极为相似,只有些细微不同,若不细看是难以发觉。当日特意请x姑姑将那两瓶一瓶送往皇后娘娘的坤德宫,一瓶送往魏贵妃娘娘的启华宫。更巧的是,卢选侍这瓶月丹酿也正是朱槿花纹样。”
魏贵妃闻言猛的站起,厉声喝道:“你是何意?竟敢攀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皇后淡淡道:“魏贵妃不必着急,你我宫中人皆去取来,两厢一对照。这瓶不是当初送于妹妹那瓶,真相自然大白。”
魏贵妃冷笑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谁记得放哪里了,便是扔了也未可知。”
皇后道:“我那瓶倒还在,若这般说来,倒是一时无法证明妹妹清白了。”
陈贵嫔也道:“鹿肉性热催毒,若不是食了鹿肉,想来也没这么快发作,或有可救之机。”又看向慧心道:“慧心你是宫中老人了,背主是什么罪名你也清楚,如今你若愿意说明白,或者还可挣一条生路。”
慧心抬起头,额头一片红肿,双目无神。嘴唇嗫嚅,似是要说什么,忽听马婕妤一声历喝:“好你个慧心!竟在这贼喊捉贼,卢选侍时常顾念着你姐妹二人,你却狼心狗肺,我都险些被你蒙骗了,着实可恶。该好生查查你姐妹二人,看还有何阴私勾当。”
慧心怔怔看了她一眼,似是突然回过神来,登时泪如雨下,只伏地大声哭喊:“不干旁人的事,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卢选侍表面上待奴婢亲和。可她宫人出身,与娘娘们日常交际间常受排挤嘲弄,不论在何处受了气回到长秋宫便对奴婢们非打即骂,有几次差点把我生生掐死。”
慧心翻开袖口,果然遍布青紫,看得人心中一惊,此言倒是不虚,又接着哭道:“前日穆姑娘送来的月丹酿,被奴婢一时不慎摔碎了,若让卢选侍知道了,定然又是一顿毒打。奴想起之前穆姑娘就给启华宫送过一些月丹酿,魏贵妃娘娘尝了后说好,这才各宫都得了。启华宫定然是有多的,正好启华宫中的拂柳是奴同乡,平日里颇有些交情,为得生路,只能向她求借了一壶,奴婢以性命相求,拂柳见奴着实可怜,便背着娘娘拿了一壶。可奴婢实在恨毒了也怕极了,以为出冬汁液不过让她腹疼几日罢了,便掺了几滴进去,不料月丹酿顿时变得黏稠凝滞,奴婢吓得只能换了寻常的酒,又掺了几滴。可奴婢真的只想让她腹痛,并不敢害了她性命,求皇上明鉴啊!”
魏贵妃听她所言,立时震惊不过,即刻盈盈下拜:“臣妾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许多的事,是臣妾管理不力,宫中出了私相授受之事。还请皇上恕罪。”立时将自己从指使谋害摘成了宫人之间自行的私相授受。
皇帝定定看了她几眼,不曾回言,只揉揉额角,淡淡道:“背主之奴死不足惜,拖下去问清楚。”又捂住唇,闷声咳了两声,皇后见此,忙道:“闹了半日,皇上也乏了,这里有我,皇上且去歇歇吧。”上官展点点头。康妃忙迎道:“臣妾宫里 ,还请皇上移架略做歇息。”
皇帝并未答允,只说尚有折子未批完,起身便走了。
众人跪送皇帝离开。穆双安看着皇帝的背影,又看向内室帘幕上卢选侍毫无生气的影子,心中不由唏嘘,皇帝过来又走了,此番竟是看也未曾看过她一眼,也曾与卢选侍共枕,只是这番似他过来只是过个过场断个黑白罢了。是天家无情还是帝王薄情,枕边鲜艳的花说败便败了,再不看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