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是伤着筋了。

他骨头无事，穆双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却见上官凌忽朝一边倒去，穆双安一急，伸手便揽住他：“你怎么了？”

上官凌眨眨眼：“刚才忽然头晕得很，可能没注意确是撞了头。”

穆双安急得伸手就朝他脑袋摸去，却被上官凌一把抓住，柔声道：“你急什么？”

穆双安哑然。

上官凌看她如此，勾唇一笑，不愿逼她太紧。把玩着匕首，靠在石壁之上，篝火映照着他的眉眼，他语气淡淡，转了话题：“不妨猜猜这是谁的手笔？”

穆双安垂下眼睑，默然不语，片刻方道：“他如今被逼急了。”上官凌洒然一笑道：“我这大哥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原来只敢背后上上眼药，现在阴谋诡计也玩上了。”

“此次斡阔单于的到来，圣上既用你的谋划，又使你给斡阔递送国书，你处处拔得头筹。庆王自然是按耐不住了。”

上官凌冷冷一笑：“所有人都说我得尽宠爱偏又恣意任性，父皇其实并不喜欢我，我母妃出身魏家，虽居贵妃之位，平日里却难见父皇几面，我也如此，自幼时便少见父皇对我露过笑脸，可我偏偏不认输，文学武功我都要做的最好，纵使父皇不喜欢我，却也无法忽视。”

外间冷风啸啸，山洞里就好得多，燃着火也不觉很冷。两人干坐无聊，你一言我一句聊到了天南海北。

上官凌双手背后枕在头下，眼里只看着她，干柴篝火耀得他双眸亮晶晶的。他本就生得极好，光影明灭间更添几分惑意。

“天下之大，你可有想去之处？”许是林间星空银河醉人，许是今夜篝火惑心，许是眼前之人将她护在上方的珍视。穆双安忽然有了些倾诉的意愿，她屈膝抱腿，缓缓道：“你见过西北的高山雾绕，碧海星空吗？我还想再去看一看。”

“在我幼时，父亲就随着祖父驻守西北，祖父出事后，母亲整日挂心父亲，便求了祖母，带着我也去了西北，可她到底是柔柔弱弱的水乡女儿，整日里送自己的丈夫奔赴沙场，提心吊胆的不知还有没有回还，时日长了，心中自郁结已久，直到虎啸关一站，三叔战死，父亲失了消息，母亲一病不起，我那时也是淘气，竟找了小叔叔，两个半大的孩子，偷了营符，领了五百的穆家亲兵谁也没说就半夜奔赴出营了。”上官凌静静听着，眼神却越来越亮，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吹角联营，沙场点兵，手握着一杆银枪护卫身后的万千黎民。

“索幸运气不错，没有在荒漠迷路，还碰到了一小队游兵，带回了父亲的消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真正的战场，第一次杀人，温热的鲜血溅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害怕了，害怕的想哭，可那里容不得眼泪，甚至容不得一瞬间的愣神。”穆双安仰望星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等我们回营的那天，我娘拖着病体在门口站了大半天，我奔入她的怀里，才发现她身上冰冰凉凉，她只顾抱着我大哭，哭了一整晚。第二日不由分说就替我收拾行李，说她已给祖母去信。任凭我和小叔叔在门口跪了一日也丝毫无用，我被送回了京，直到我娘病重去世，她依然不准我踏入西北一步。”

穆双安转头看着上官凌，轻声说：“我没见到我娘最后一面。可我总是在梦里见到她，见到她站在大漠的星空下对我温柔的笑。我想她，也想父亲，可再如何，我也见不到他们了。”

上官凌静静的看着她，轻轻的却很是郑重：“我没有办法让你再见到已逝的父母，但我一定会让你再次看看西北的高山与星空。”

穆双安转头看他，他一双眸似乎能看到她的心里，看到她的心不知为何怦怦直跳，看到她的慌乱失措，胡乱说了句：“你待我这般好，我总要报答你的。”

听她所言，上官凌一顿：“报答，你预如何报答我？”见穆双安有些怔愣的望着他，不禁苦笑，“我为何救你？为何不依不饶总找你，缠着你？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心思，你便不知么？”

穆双安目瞪口呆，一会反应过来，不由得面如火烧，不敢再看他，站了起来走到一边作势要躺下，赧赧道：“我想是受了伤，着凉了，发了癔症，我得睡会儿。”

仔细想来，其实心中隐隐知道的，却不料他这般直白的捅破这层窗户纸，心中只觉得一时羞赧。

今日确是心惊疲累，只躺下一会，睡意浓重。半睡半醒间，似听见上官凌轻轻道：“我不想要你报答我，我这么喜欢你，你多看看我可好？”她不知自己回没回答，但心里似乎没有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