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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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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喜是个十分有颜色的太监,不然也不能做到刘辩身边红人这个地位。看着刘栖无进了院子,他便遣走了所有的仆从,亲自守在院外,确保陛下和广陵王不会有危险,也确保他们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月上中天,他昏昏欲睡时,看到刘辩和刘栖无牵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倚在早先搬到院子里的一张软榻上。不,准确的说是刘栖无先躺在榻上,而刘辩非要挤上来。

本来只能容一人小憩的软榻承受了太多,但幸好没有消极怠工,还是勤勤恳恳地兜住了两个人。

此时也说不清楚是刘栖无倚在刘辩的怀里,还是刘辩伸手揽着刘栖无。他们就像两根藤蔓,生长的时候相互缠绕,难分你我。他亏欠她多少,她为他付出多少,就连最高明的术数先生也算不清。

刘栖无的手中无聊地翻着花绳,又捻着细线的一端,努力想将它穿过针尾。

细线不怎么听话,总是不成功。这时她想到了以前看那些织女们用的土法子,用嘴舔一下不听话的线头,线头湿了,自然就不会分叉了。

她心念一动,刘辩就倾身上前,好像与她心意相通一般。他轻轻含住她手中的线头,用把它珍而重之地吐出来,好像它并不只是一根线。

被刘辩吻过的线,很容易便穿过了针尾。

他含笑看着她,她也眉眼弯弯地看回去。

刘辩真希望时光可以永驻此时,但利刃无情,总会割开绮丽画面。

天亮了,有情人该分开了。刘栖无换回王袍,从宫门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回到绣衣楼。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近总是整夜整夜的熬,铁打的她也有点受不住了。

有人扶住她,手上是温柔的,却又不自主地透出些急切的力度。

她睁开眼,看见了傅融。

“你昨夜去哪了?我在绣衣楼等了你一夜······”

刘栖无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道:“等我做什么?”

傅融似乎一下子被噎住,片刻后摸摸鼻子答道:“有一些紧急公务,需要你签字盖章。”

他把需要处理公文拿过来。刘栖无很震惊他是“拿”过来的,居然不是成堆成堆的“搬”过来。毕竟按照傅融的性格,没有加班费他是绝不肯多批一份公务的。她逃了一夜的班,居然只有这么几份奏章?

傅融今天的话很少,放下公文便要走。

刘栖无拉住他的袖口,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抱歉。但昨晚我并没有让你等我。”

“傅融,下次我没有让你付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先付出?”

没等傅融回答,她便放开他的袖口,补充道:“去睡一会儿吧。这儿有我呢。”

她其实心中也没有太想明白。被人给予的情感,荆棘密布的前路,随时都有可能被揭穿的身份······

刘栖无心里很乱。

七夕之夜,她尚可以把自己当作小女孩,沉湎一夜。但天亮了,梦终究是要醒的。

她踱步出去,走了一下午,走到日近黄昏,走到城外的一棵梅树下,停住脚步。

她抬头看这棵梅树。炎炎夏日里,这棵梅树上居然有雪!本该在冬日盛放的寒梅如今竟然依旧娇艳欲滴。

刘栖无立刻想到一个人。

她突然非常、非常地想见到那个人。

如梦般,她一眨眼,梅树在她的眼中扭曲,由确定形状的树木变成了流动的液体。那白色的雪变成了披散的白发,盛开的梅花变成了他衣袍上的花纹。

那个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师尊······”刘栖无叫道。

左慈点头,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似乎不记得上次被刘栖无拒绝的事情,说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的眼睛是湖绿色的,望进去就好像望进了一泓潭水。水潭很大,投什么进去他都还是一湖绿色的水。即使把所有纠结、焦虑、难挨一股脑倾倒进去,他也照单全收。不知道把欢欣与思念投进去,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引起一阵长久的波澜?

左慈安静地听着,接着刘栖无的每一句话。但凡她有所疑问,他都给予解答。但凡她有所质疑,他就再讲出缘由。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摸刘栖无的后脑勺,摸到平坦的束发还有些不习惯。似乎她还是他记忆里那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而不是戴着男人发冠的广陵王。

“你要知道,即使是我,到了生死人肉白骨都易如反掌的程度,也还是有许多的无奈。”左慈说道:“这就是为什么隐鸢阁不入世,我不插手江山易主。”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天际,好像在回忆什么,“当你把一个人从阴曹地府唤回来,她并不能重新获得生命。她只是如行尸走肉,在世间苟延残喘,等着下一次更惨烈的死亡。当你想保护她,反而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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