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时隔多日，刘栖无收到了江东孙策的拜帖。不知道为什么，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比之前更加解脱，感觉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斧子终于劈下来，割断了她的头颅。

刘栖无安慰自己，我能跟他解释清楚的。

但事实是解释不清楚。

她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但她平日里也不愿做一个低劣的人。所以，对孙策这件事，她始终心里有愧。要说先来后到，那自然是刘辩，可当时她以为刘辩死了······

讲不清，理不清。

而且若要和孙策讲明，便必然会暴露刘辩的身份，她不能讲。

当孙策排除万难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刘栖无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她脑子里一团乱，迎上了孙策的目光。

“我送去的兵马粮草收到了吗？”

“为什么？”

他们同时开口，很有默契，也很没有默契。从前这种默契让他们会心一笑，如今这种默契却只能徒增尴尬气氛。

“对不起······”刘栖无低着头说道。

她前几天刚刚在堂上斩了阙宣，霸王似的人物，现在却不敢看孙策。

孙策吐出一口气，“我说过，我不要你的感谢，不要你的道歉，我想要的是你。”

刘栖无抿着唇，不知道作何解释。

他看出了她的为难，善解人意地没有追根究底，“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吗？栖无？”

在这种时候，他依旧是温柔的。孙策越是温柔，刘栖无就越是愧疚。

她缓缓摇头。

在得到她答案的那一刻，孙策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那种温柔似乎被他藏进了身体里，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锋芒毕露。

“既如此，下次见面，就是对手了。”孙策转身离开，“希望你别死得太早，能有走到我面前的机会。”

“毕竟，最后的胜者一定是我。”

孙策这番狂妄自大的话终于让刘栖无从羞愧中抽离出来，让她的灵魂重新回到逐鹿天下的广陵王的壳子里。

等到孙策离开以后，刘栖无嘟囔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我要风，要雨，要江山！”

孙策前脚一走，后脚广陵便掀起了一段传言。

传言说，广陵王是一位女子！

彼时刘栖无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贾诩郭嘉，他们带来了曹操的盟约，期待与广陵一起，共抗袁氏。

刘栖无领着他们参观广陵的景色，一尽地主之谊。贾诩走到一座山顶，左右的侍从都跟不上来，只有他们三个站在山巅，望着下面的琳琅景色。

刘栖无看着站在她前面的两个人。郭嘉醉醺醺的，一副没酒醒的样子，在山崖边来回踱步，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而贾诩则神神叨叨的，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刘栖无满头黑线，腹诽曹操是怎么想的？派这样两个人来订立盟约，真不怕给他搞砸了？这就是他麾下首席谋士的水平？不会曹操那真是一群草包吧。

“广陵王殿下！”这时，贾诩转头来叫她，“一起到前面来欣赏这辽阔的景色吧！”

刘栖无看着他脸上夸张的紫色眼影，忙摆手婉拒。

贾诩仍不作休，想要上手攀扯，却被刘栖无身后匆匆上山的傅融挡住。

他的目光似乎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傅融的脸上。刘栖无眯起眼睛，把贾诩的手推回去，挡住了他窥视的目光。

贾诩诡异地轻笑了一声，似乎也不在乎被落了面子，只是自言自语：“鬼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鬼啊——”

刘栖无不明所以，但是被他话中的寒意冷的一激灵，她觉得贾诩绝不是什么善茬，还是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送走。

她低声问傅融：“你怎么来了？这人不太对，离他远点。”

傅融罕见地声音有点发抖，呈上信件，回报道：“广陵有流言······说殿下是一位女子。”

刘栖无蓦然抬头，与傅融的目光交汇，但现在这种境况下，他们不能说一句话。

“去查。”她把信件搁回傅融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