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若，忍不住再次劝谏道，“王爷，出了这道城门，您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您真不再想想？”

凌安若摸了摸黑子的头，微微一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做了这个决定，就没想过要中途而废。”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您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先皇和太傅的在天之灵啊？”

凌安若沉默了片刻，站直了身子，看向前路迷茫的远方和灰蒙蒙的天际，沉声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若真战死在江南，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吧，到时还请李大人帮我一个忙。”

李牧:“王爷请说。”

凌安若喉间微哽了一下，笑着道:“还请大人不要把我送回皇陵，把我葬在抱月河畔的桃林就好，我答应过一个人，会在那里等他，陪他年年赏花的，我不想对他食言。”

李牧沉默着，眼眶却蓦地酸了起来，他看着头一次身穿盔甲的宣王，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人人口中的病秧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孱弱，他就像一把被铁锈尘封的利剑，此刻终于褪去了斑驳的锈迹，崭露出雪亮的锋芒。

他比京城中的那些皇子王孙都有开天辟地的气魄和不畏生死的勇气。

李牧曾和那些人一样，并没有把这个病殃殃的王爷放在眼里，哪怕后来被威胁，被拿捏，也只觉得他可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直到黎州城穷途末路的那一日，是这个他最看不上眼的王爷从京城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又身先士卒杀进了敌阵，一手挽回了破落的城池。

为此，李牧心服口服，他为自己曾经的偏见而羞愧，也为黎州有这样一位藩王而庆幸。他一生钻营谋算，不曾真正追随过任何人，也不懂为什么有人能死心塌地地去给别人送命，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懂了。

大厦将倾，不是谁都有力揽狂澜的能力和气魄，他既有幸遇见这样一位君王，又如何能不心神向往，甘愿为其鞍前马后？

辰时一到，大军准备出发了，数万兵甲整齐的排列在城门口，随时等着凌安若的号令。

凌安若最后揉了一把黑子的脑袋，把它交在崔廷越手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在乌泱泱的大军前一扬手，蓄势待发的大军自城门而出，浩浩荡荡地往西行了。

李牧望着凌安若远去的背影，在滚滚烟尘中带着全黎州城百姓跪下，大声拜别道:“臣恭祝王爷此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