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怎么着都比当个鬼好，就是没有原主以前的记忆，很是愁人。还是得找话痨的弟弟多聊聊。

刘青青抬脚下炕，找弟弟谈心去。

刘君谦现在开始觉得醒来的大姐变了，变得话里有陷阱，每句好像没问什么，都句句都需要他补全。大姐开始有脑子了？

可大姐为什么要费脑子问这些事。

“姐，你是不是又忘事了？”刘君谦坐在门口石头上，突地靠近盯着蹲在她对面的大姐，认真地问。

“嗯嗯，我醒来后头昏昏的，好像爱忘事的毛病比以前严重了。”刘青青顺势说道。

“大姐，你之前没忘事的毛病，虽然你脑子不好使，但脑子够装，昨天你还说我小时候抢过你糖块，包装是透明的，糖块是红色的。”刘君谦一脸严肃。

刘青青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热风一吹，汗没干，蒸得慌，想笑没笑出来，“我刚瞎说的玩呢。”

“大姐，你昨天啥都没说，因为你以前不爱和我说话，都是我把你说烦了，你打我一顿。”这次刘君谦说的是实话。

刘青青眼神躲避一瞬，又赶紧恢复正常，还是第一次要面对真人示弱演戏，有真实观众监督，与当鬼时的演习还真不同。

压制住紧张，眼泪说来就来，“我一醒就感觉头好疼，疼到我想死，大脑还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叫啥，还有一直盯着我看的小子是谁，是不是人贩子派来看着我的小混蛋，我的头是不是也是人贩子打的，我怎么这么惨。”刘青青虽然哭得凄惨，说得也磕磕绊绊，还带着哭腔，但卖惨的原则没忘。

“我听你叫我姐，还有人给我鸡蛋羹吃，我才知道这是自己家，但我不敢说自己失忆，怕你们嫌弃我，怕你们趁机编个瞎话找个由头把我卖了。”刘青青分神觑了眼刘君谦的表情，好像信了几分，那就再接再厉，刚要接上，就被刘君谦打断。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承认？是深刻认识到你这样的卖不了几个钱，破罐子破摔了。实话告诉你，我家穷，很穷，虽然你卖相不好，但十块也是进项，隔壁庄子就有个光棍等着黄花大闺女进门，他家炕正冷着呢！”刘君谦气不过自家亲姐竟然怀疑他是人贩子同伙，他一脸正气，怎么就成坏蛋了。从小到大玩打仗游戏，他永远在正义这边。

刘青青惊讶于弟弟说话露骨，这个年代的人不都很保守吗？她已经从弟弟那套出，现在是1974，动荡还没结束，不应该谨言慎行吗？

“你那什么眼神？我又没说谎，咱家是真的穷，要不爹娘那么宠你，你身上这褂子照样得缝补丁多穿两年。”刘君谦很满意大姐的惊讶，被他吓到了吧，谁让大姐诋毁他的正气，要是让班里人知道，他还怎么当大哥。

刘青青觉得，她和弟弟的重点永远不重叠，擦干眼泪，揽住弟弟的肩膀，和弟弟挤在一块石头坐下，光明正大问东问西，直到不远处有一黑壮男人和端庄老人缓缓走近，看见她后，男人脚步加快，老人还是一派优雅，每一步均匀到像被折叠剪裁。

“那是爹和奶奶，二弟可能还没干完活，要晚点。”刘君谦靠近大姐，小声提醒。刚刚他已经和大姐说通了。失忆这事先瞒着爹娘和奶奶，免得他们担心，就算有和尚的断言在前，但以爹娘对大姐的看重，定会带大姐去医院检查，家里钱不多，得留着应急。大姐也保证了除了失忆，她啥事没有，要是感到其他不适，一定会向他求救。

刘青青怎么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她是孩子，需要被决定，被唠叨，被嘱咐。

16岁的身体，26岁的芯子，加上九年鬼魂游历，那就是35岁，老阿姨了，被13岁小子牵着鼻子走，丢人，真是丢人。

但玩心眼不如人，得认。当鬼游历多年，刘青青见识了不少，但没实战过，和人相处斗心眼，还是太弱，难怪高中课本上都曾强调，实践是理论的最终目的。

刘青青收敛心神，扬起笑脸，甜甜喊爹。

刘木森一愣，不敢置信。身后的陶亦秋也止住脚步，审视自己亲孙女，身上少了往常喊打喊杀的戾气，多了灵动的乖巧，眼睛也有了神采，不像往常那样直愣，陶亦秋确定自家孙女变了，越过刘木森，陶亦秋突然走近，没头没尾来了句，“回来了”，然后抱住刘青青，轻拍孙女后背几下，稳住情绪，止住眼泪后，低头往院里走。

刘青青朝着院里，努力压住哽咽，眼角眉梢稍弯，用更软像哄小孩子似的语气，满心欢喜喊了一声奶奶觉得不够，连着喊了三遍，才觉得心里酸胀地感觉渐缓。转头看见亲爹用犀利眼神朝着她后背射，刘青青吓了一跳，“爹，人吓人，是会吓出病的！”

“被鬼抓走的魂魄还回来了？和鬼打过照面没？那鬼还在你身上不？”

得，亲爹以为她以前傻不愣登不聪明的样子，是被鬼怪夺魂了。

“爹，现在不让传播迷信。”刘青青迎着刘木森往院走，岔开话头想让这事快点过去。

刘木森脸色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