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绪
翌日清晨,几人醒来时,身边独不见灵眇的身影。
景兰难掩遗憾道:“辨师这是走了吗?原本还想介绍几种仙草给她认识认识,免得她下次再把猪草当做救命仙药呢。”
沉烨:“师妹别难过,师兄我也辨不得猪草和仙草,你给我讲讲呗!”
景兰:“你?不信……”
玄砚拾起地上掉落的古镜,望了眼瀑布的方向,道:“走吧,结界已破。”
南明镇地势较低,四周群山环绕,而他们出来时的长英洞处于山峰间。等三人行至半山腰时,繁茂的林叶后头隐隐能看到从下而上熊熊升起的黑烟。
玄砚想到什么,立马加快下山的步伐,等走到山腰间一处空旷没有林叶遮蔽的地方,山底的南明镇!整个镇子!全燃起滔天的业火!
一时间,人声鼎沸,男人、女人、孩童、老人……步伐杂乱,开始救火。
哭声,尖叫声,嚎叫声,不绝于耳。
沉烨瞪大双眼:“这这这……这是人祸,还是天灾?”
玄砚心底一沉,目光无意掠过不远处的一个红衣身影。心中猜想隐隐被证实,他看向那个身影时,心下却重添几分怔疑。
直到她转头,抬眸,笑靥如花的面庞明艳惊丽,山风穿过她扬起的发丝。灵眇笑着抬臂朝她挥手,完全不像是刚刚纵完火的样子。
灵眇兴奋地喊道:“早啊玄砚君!愣着干嘛,快下来啊!”
玄砚将古镜递还给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静道:“这是?辨师的杰作。”
灵眇收下道了声谢,笑却僵结在脸上,语气间终于有了几分神的持重:
“是,是我没错。”
很快,持重之色消湮下去。她伸了个懒腰顺势倚着一侧的杉树,重新换上那副天塌地陷也无所谓的神情,眉眼间尽是愉悦的喜色,随后抱胸道:
“各位,再会了!”
……
冥界,答辩台。
“什么?!你烧了南明镇?”月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此时的他已经能自如地切换成现在这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模样,凤眸里滚动着灼人的怒意,暴跳如雷道,“三界公约第五百四十章第十页第三行写的什么?!姑奶奶——你这算是越界杀人呐!”
“今日先到这儿……你明日再来辩。”月白扶着额,抬手挥去台上今日来的最后一个孤魂。
灵眇气定神闲地扯过椅子,坐下、端茶、品茗、一气呵成:
“放心好啦,虽然说仙帝的那本什么破公约我从来没翻开过,但人情世故咱心里头门清。我能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嘛?火势虽急,浓烟虽大,但不会出人命的,撑死烧快儿疤下来。再说了,是他们丧尽天良在先,我制造点乱子,那些姑娘不是也可以趁乱逃走吗?”
看着灵眇眼下的乌青,他这才松懈下火气。弯弯绕绕了半天,还不是就为了最后一句话?只是他也懒得挑破这位薄脸皮灵辩师大人的真实意图,但还是咬牙说:“祖宗!得亏您业火长了眼不烧人,要不仙帝这回非得罚死你不可!”
这回换灵眇不耐烦了:“您是我祖宗行了吧!仙帝那边我会去请罚,放心好了。”
起身想走,却被什么又勾回来,她软下脸色,来到月白面前。
月白被气得糊涂,冷道:“干嘛?”
她注意到月白玄色衣摆处有几小块儿泥点子,心中猜想被证实几分:“你也去了长英洞吧?”
月白:“……问这个干什么。”
“啧,快说。”
“嗯。”
“那么多魂灵,也是你替我解决的吧?”
“……嗯。”
“……”灵眇沉默半晌,转而掩面,夸张道,“呜呜呜,月白,好月白,我以后再也不揍你了。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我还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呜呜呜——”
“哎呀,行了。你眼睛下面都快卧成黑蛋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累得遭不住了……”月白伸手顺了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推她回去休息。
莲阶,顾名思义,就是用红莲铺就成的台阶。
灵眇拾级而上,来到高阶上的灵殿内,灵殿坐落于冥界最高处的地界,背靠万仞断崖,断崖下是传说中的忘川之河,殿后时常涌流着摆渡人虚无缥缈的欸乃声,推开灵眇寝楼一侧的窗,正好能看见结冥树毁坏的那大半边。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半个命果都没捞着。费半天劲除了搅和进一桩浑事,一无所获就算了,还多管闲事惹了一身的天条。这么下去,饶是我再多活个千万年也辩不出我自己的过去啊。”
灵眇坐在兽骨拼接成的桌案前,手里抱着她平时最喜好的那团幽灵猫,通体雪白,长舌吐出嘴外。染墨般的长发刚刚浴洗过,半湿不干地懒搭在肩头。
案上铺着的是仙婆的毕生辩文,一只白骨笔支着脑袋,手勾过发间,把玩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