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多磨
城中又下了几日的蒙蒙细雨。
笼罩在岸止城顶上的乌云沉沉,积了几天,始终未有消解之意。
城主府闭门三日,这三日内,门口的侍卫不知回绝了多少城中权贵的求见;明里暗里潜藏的眼睛紧紧盯着城主府的一举一动,只待他们行差踏错一步,就要将其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咔嚓。”
一枝开出盆外的细枝被谢书台剪下,她心不在焉地拿着剪刀,目光未实落在身前已然光秃秃的盆栽上,反而不时就要往外看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来。
“小姐小心,仔细伤了手。”
一侍女匆匆跑来夺过她手上的剪刀,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她没弄伤自己,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顾公子又要罚奴婢了。”
这要是在平常,谢书台指不定又要嘲讽她是城主府的人还是顾如期的人了;然而此时她却没这个闲心,谢书台手指无意识地来回拨弄着被她剪下来的碎叶,又问了一遍:“裴玉斐来了吗?”
那侍女将剪刀收进抽屉里,又转身望向门口,叹了口气:“小姐您今日都问了第三回了,裴世子既然留了消息,今日定然会来的,再等等罢。”
谢书台微微颔首,心中却越来越烦躁。
距离陈璁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三日,这三日谢若和被关押在牢中,她探望不得,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弟又从没受过苦,这让她如何不急?
目光流转,无神的杏眸又探向房外,却只见长风未停,院中含苞的枝头无法自持,只能随风摆动。
谢书台不禁心想,似乎若身陷漩涡,便总是身不由己。
“小姐,来了……”
一个侍女喘着气小跑过来,谢书台登时凝目,她“噌”地站起身,急切问:“是裴玉斐来了吗?”
“不,不是。”那侍女停在谢书台身前,撑着膝盖喘气,“是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大哥?”
谢书台面上一愣,远视的目光尚未收回,就着报信侍女来的方向,一角玄色衣袍闯入视野。
应该是刚刚操练完,谢执戟腰佩长剑,长靴沾泥,身上铁甲都还没来得及解。
再配合那张惯来没有表情的脸,只是这么直直走过来,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大哥。”谢书台的眼角立时垂了下来,她坐回原位,不敢去看谢执戟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若是没记错,谢执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出兵练营了。
谢执戟冷嗤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若再不来,岂不是枉为人兄?”
“你都知道了。”谢书台双手交叠盖在腿上,又问,“那父亲跟二哥呢,他们也知道了吗?”
谢执戟盯着她看了两眼,最终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消息太大,你压不住,就算他们今日不知,过两天也会知道的。”
谢书台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仍是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先将这件事解决了,那时候他们知或不知都无大碍。
一是不想让父兄担心,至于二……
谢书台想,应该是因为愧疚。
愧疚前世未能看穿顾如期野心,愧疚那时未能护好家人,愧疚如今重来一世,她本该通览全局,可时移事改,她的先知统为无用,仍旧让小弟陷入危机。
谢执戟将长剑解下,他不知是看出了谢书台的想法还是如何,径直坐到了她的对面:“别多想,这事不是你的错。”
他从没说过这种宽慰人的话,谢书台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好话只说一回,她看清时,谢执戟已经再度板起了脸。
他移开目光:“是有人陷害若和,是害人者的错,你最多有个监管不力之责,不必将过错全数揽在自己身上。”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谢书台一时感动:“多谢兄长。”
“有何可谢?”谢执戟问,“我不过是将你没看透的事点了出来,可就算我不点出,这仍旧不是你的错。”
跟他聊了这么一会儿,谢书台心绪缓和许多,如今也能露出一个笑来:“那就谢兄长提点,若非兄长告知我,只怕我会一直钻着牛角尖出不来。”
谢执戟的耳尖可疑地红了,他冷哼一声,一句“是你蠢笨”差点又要脱口而出,还是让他忍了下去。
想起来时听到的那个名字,谢执戟问:“你在等裴玉斐?”
谢书台点头,愁云密布眉宇:“若和的案子是三监公审,我插不了手,只能找别人帮忙。”
所谓三监公审,是由只在城主之下的三位监官全权负责提审谢若和。
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为了避免谢家后世独权□□,专门在城主之下设了三位监官——这三个监官实权不大,不会阻碍到城主正常处理城中事务,但当城中有什么重大决策时,只要三位监官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