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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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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娜仓皇退出去殿外已经好久,哈特谢普苏特依然没有从巨大的背叛中缓神。

“你的婢女,是当年屠杀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当时服侍我母亲生产的一个小婢女,求到她面前。恰好我母亲对她有恩,她便顶着别人的名字,给我母亲送了一趟热水。”

“她进到我母亲寝宫的时候,我母亲正好生我生到一半。听她说是臀位难产,所以她看清楚我脚踝上,有一个独特的白色胎记。”

“图特摩斯一世在我出生后就宣布我是死胎,把我送到他庶长子宫殿。直到我十岁那年,我们第一次在那个花园见面,你的婢女,认出来我的胎记。”

原来是这样。她在心里想着。

她完全相信了,因为她记得——当年她的父王的确有一名侧妃,几乎在她母后诞下她的同时,诞下一名死胎。

她也记得——不知是何缘故,她的父王非常不喜那名侧妃,几乎是视作空气,甚至是动辄斥责。这与他对待其他妃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还记得——她十岁那年,和他在那个花园初遇,当时她的确让里娜贴身陪伴,而里娜,也的确盯了他好久,面露震惊。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以为婢女是耽于美色,因为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甚至主动和他搭话......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自诩心细如发,却忽略了那么多细节。

......

那天之后,哈特谢普苏特被图特摩斯幽禁在她原来的寝殿中。

她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算盘,为何迟迟不处置她?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辣。

这是她这么多年的准则。

如果两个人身份互换,她要么联合僧侣,编造一些无中生有的神谕,就像她当年继位法老那样,只不过这回,是声称他德不配位、上天降罪之类的,然后再给自己编造一个天降重任的故事,如此,顺理成章继位法老。

要么,她就秘密处死他,对埃及民众谎称法老离奇失踪,然后她——作为法老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继位。

总之,处死是一定的,就算是当个囚犯一般看守,她都担心后患无穷。

而不是像他的做法,虽说是幽禁,但每天好吃好喝的让人恭敬侍奉,甚至除却法老议政的大柱厅,王殿内随她任意走动,只是不准出了王城。

他是一点也不担心有人发现她法老的身份。

毕竟,整个王殿的守卫被他尽数斩杀,婢女中除却里娜,也都是新面孔。

况且,最重要的原因——这么多年以来,能认得出来女装的她的人,几乎都死了。除了图特摩斯、里娜、她的情人森穆特还有养女涅弗鲁利,哈特谢普苏特再也想不到还会有谁能认出此刻镜前的她。

戴假胡须、身着男装、束胸宽衣、手执权杖、威严无比,这是她作为埃及帝国法老的一贯装束。

而此刻,镜中女子娇靥如花。

想到此前一直被她忽略掉的情夫和养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临死之前询问一下他们的处境。

养女占“女”字,情夫占“情”字,目前活着的人里,他们两个算是她关系最近的人。

“去把我的‘好儿子’给我叫过来。”她转头吩咐里娜。

虽然他已经把真正身世告诉她,但是这种密辛毕竟不能昭告天下,名义上她仍是他的继母。她知道他心底多么厌恶‘好儿子’这个身份,因为这意味着他被生父厌弃,多年来认兄作父的耻辱。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与他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关系,就应该拿匕首狠狠戳他痛处。

就像他现在对她做的——幽禁一代法老,像对待宠物一样圈养她,借此羞辱她、报复她曾经驱逐他的前仇旧恨。

让里娜去,再合适不过了。

里娜作为他荣登法老之位的大功臣,是他信任的心腹,也是时时监视她的眼线。

她必定会将她的原话,还有嘲讽的语气,向他全部禀明。

是时候有个结果了,她想。

......

很快,里娜就把人带到了她的寝殿。

她好整以暇的瞟向他,本来是轻慢的眼神,在看到他的表情后,反倒呆愣一下。

扭头疑惑的看向里娜“难道她没有把‘好儿子’三个字,复述给他听吗?”

此刻,图特摩斯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双眼微微上挑,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梨涡。

梨涡这种东西,可不适合肃穆的法老,她想。

不等她开口,图特摩斯就径直走到面前,双手撑到她梳妆的桌子上,上身微微下俯,语气温柔的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距离有点近,她心生厌烦,不着痕迹的微微移开一点。

回他:“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处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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