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负雪（5）

“事不寻常必有妖，那个梅掌门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我越看他越生气，今日真想给他用上真正的断肠噬魂之毒。”

“不用也罢。现在想想，也许他只是想打掉胎儿，却误害了女儿性命。我若杀了他，他日九泉之下见到负雪，我怕负雪怪我。”

“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负雪在哪，我就在哪。我会在负雪的墓旁搭一草庐，陪她一辈子。”

“梅望峰会同意吗？”

“要一个人同意一件事，其实很简单的，要么恐吓，要么利诱。这梅望峰论武功，已不是我对手，如今是他怕我，不是我怕他。我还可以用九门秘籍上的一招半式，去贿赂他，他必定欢喜。”

“大哥这就住下了？”

明知津摇头道：“下月初三，是家母的生辰，我须回去一趟。这本九门秘籍是我们兄弟一起取的，为兄想与你商议，可否将秘籍交由家父处置？”

“小弟这条命是大哥救下的，随大哥去西夏取书，只为报恩，不是为了瓜分此书。我与那通判胡咧咧，大哥不要当真。”

原来这唐泠风早年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因机缘巧合帮了唐门掌门唐怀仁，被膝下无子的唐怀仁一眼相中，收作义子，赐名泠风。唐泠风也很争气，在老掌门的悉心教导下，武功、暗器、用毒都学得出类拔萃，江湖中都认为他将是下一任唐门掌门。

谁知在唐泠风二十二岁那年，掌门夫人竟然有了身孕，唐怀仁老来得子，自然欣喜万分。唐泠风的处境就颇为尴尬，他感激老掌门的养育之恩，便主动离开唐门，去江湖上游历，也因此有了唐门义子的名号。

那年唐泠风追一个采花贼追到剑阁，在地形险要的山峰边缘，遭到十余人的埋伏。这些人用的都是唐门暗器，唐泠风心想这必是老掌门派的杀手，顿时心灰意冷，根本不想抵抗，只待引颈受戮。令他意外的是，一向行侠仗义的明知津也注意到这个采花贼，暗中追了三天追至剑阁，正好除掉这些埋伏唐泠风的刺客，救了唐泠风一命。

唐泠风揭下刺客领头人的面罩，赫然发现此人竟是掌门唐怀仁的弟弟唐怀文，更从唐怀文口中得知一个惊天秘密，掌门夫人竟与此人私通，怀的孩子也是此人的。而此次设圈套伏击自己也是掌门夫人的主意，因为她始终觉得唐泠风会是她亲生儿子继任掌门之位的障碍。

明知津听罢，一脚把唐怀文踹入剑阁千丈悬崖之下。

唐泠风求明知津不要透露这个唐门丑闻。明知津骂他孬，罪魁祸首是那掌门夫人，难道不回去揭发她？唐泠风为了老掌门的脸面，选择隐忍。他不能让唐门丑闻变成江湖上的笑话，如果唐门伤了九大名门的脸面，会有被逐出名门的风险。

明知津赞他重情重义，并告诉他在追采花贼的路上观察过他，因此非常欣赏他，愿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

唐泠风早已听闻过素玉剑派明家三公子的威名，今日又蒙他搭救，自然愿意结拜。不想明知津在说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词后，还加了替唐泠风保守秘密的誓言，教唐泠风好生感动。

明知津事后告诉唐泠风，他被唐泠风在剑阁上的一句话触动了。原来唐泠风在剑阁悬崖边，以为是养育自己的老掌门要杀自己，心灰意冷不想反抗，说了一句：“人与人，从来就没有一视同仁这回事。别人如何伤我，我也不怕痛。但你伤我，我肝肠寸断。”

正当二人说话时，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十里坡客栈的掌柜，身后还跟了三个伙计。伙计手中分别拿了擀面杖、铁菜刀和大铁勺，个个面露愤懑之色。

唐泠风奇道：“住这里好些日子了，却不知这十里坡客栈竟是间黑店，你们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掌柜的冷冷地道：“这位客官，可是大名府的明家三公子？”

明知津不知为何招了掌柜的怒，抱拳作礼道：“在下明知津。”

掌柜的道：“你赶紧从这里滚出去，多停留一刻，都是在脏我这地方。出得院子，我这三个伙计放不放你一条生路，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掌柜的这话，在下听不明白，不知哪里得罪了掌柜的，但请明示。”

“你这厮做的污糟之事，简直人神共愤！你这厮还有脸在此装傻充愣？”

“掌柜的，我唐泠风可为这两间房付了十五日的房钱，你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赶我们走，说说到底为什么。”

掌柜的甩了一页信笺给明知津，续道：“梅二小姐多好的人，前年大旱，梅二小姐给渭州饥民赠粥，守着粥棚五天五夜不曾合眼。去年年初，疫病流行，梅二小姐又变卖了自己的全部首饰，给生病的百姓搭建好多个施汤药的棚屋。如今你不仅玷污梅二小姐，还杀人灭口，咱渭州百姓个个要杀了你，为梅二小姐报仇。”

明知津听到掌柜的说了梅负雪的这些旧事，既是内心巨痛，又想多听一些。信笺虽然握在手上，他却看也没看，眼前尽是梅负雪往日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