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情仇(3)
梅寒卿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这鸣镝响声能传多远?会招来数十个夜月狼骑?”宁若英道:“梅大哥,他没唬你我。这是夜月狼骑特制的鸣镝,我曾亲眼见过这鸣镝的威力,当年我娘与我被困西夏,便是因为这三声鸣镝,引来了李元昊和二个一品狼骑。”
宁若英心中已知这弟弟内心最怕娘亲弃他而去,已深陷偏执之中,定会想方设法将娘亲留在他身边,让自己带爹爹和弟弟来见娘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后续还有什么狠招一时也猜想不到。但此刻,他若真的放出鸣镝招来夜月狼骑,她与梅寒卿便绝无离开西夏的可能,送命事小,更遗憾的是无法完成答应娘的事情。
心念至此,宁若英便捡起地上木盒,怎料却被梅寒卿接了过去。梅寒卿道:“这毒是世子精心准备的,一定很有趣很美味,不如让与我吃罢。”宁明理道:“兄台想吃,有的是机会。不过今日,我只带了这一盒毒丸,若不是姊姊亲自吃下,我便只能放鸣镝了。”
宁若英从梅寒卿手中拿回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大三小四颗毒丸,又听宁明理作了一番解释,原来大的是毒丸,三个月之后随时可能发作,这时服食一颗小丸便可续命。宁若英点头道:“一颗续三个月,正好一年光景,你算得很精细。”说完,吞下毒丸,等了片刻,才见宁明理点了点头,他自是在等那毒丸在自己腹中化开。
宁若英捡起地上断剑,冲梅寒卿道:“梅大哥,我们走吧。”梅寒卿眼睁睁见她服下毒丸,心里很是难受,正搜肠刮肚想找个笑话逗她开心,却一时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却听宁若英笑道:“梅大哥,做甚么磨磨蹭蹭的,别忘了我只有一年时间,可浪费不起。”梅寒卿反被她逗笑了。
二人翻身上马,纵马扬尘而去,只听身后传来宁明理的声音。
“那明理就祝姊姊马到功成,早日回来团圆。”
宁若英与梅寒卿二人往东北方向,沿着地斤泽沙漠的边缘,策马直往麟州而去。愈接近宋境,宁若英发现路上的流民也愈多,一问之下,他们都是从西夏逃难出来,想内附大宋的党项人与汉人。
宁若英叹道:“看来西夏入侵大宋,虽然打了胜仗,却是越打越穷。”梅寒卿道:“西夏弹丸之地,物资贫乏,此前他们常用青盐、药材大黄以及战马等物,换我们的茶叶布匹与金属。自宋夏开战以来,我大宋天子将边境榷场关闭,让党项人再也换不到中原物资,尤其是茶叶。”宁若英道:“茶叶为甚么这般重要?”梅寒卿道:“西北诸番,以肉食乳饮为生,惟茶最为所欲之物。此前,西夏得了中原茶叶,会用茶叶与其他部落邻族交换战马牛羊,有厚利可图。听说数斤茶叶,就可以换一头肥羊。”
二人一路闲话,这一日离西夏境内最东边的浊轮寨已经不远。梅寒卿道:“浊轮寨与连谷城隔河相望,等你我渡了河,那连谷城便是大宋疆土了。”他侧头一看,发现宁若英眼中噙着泪,忙问道:“宁姑娘,怎么了?是那毒丸令你不舒服了吗?”宁若英摇摇头,道:“我是忽然想起,十多年前,我们一家四口从麟州进入西夏,也经过连谷城与浊轮寨。当日是四个人,如今只我孤身一人,难免有些触景伤情。”梅寒卿假意皱眉,道:“甚么叫孤身一人?我不是人吗?难道你不拿我当人吗?那当成甚么了?当牛做马?”宁若英笑了起来,几滴眼泪不再噙着,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二人再往前走,浊轮寨外的流民更多,已经堵塞官道,他们只得下马,牵马步行。宁若英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流民队伍,少则六七人,雇一匹老马驼着行囊包裹,多则四五十人,用六七匹老马驼着行囊与体弱的妇孺。步行约半里地后,二人再无法往前走,翘首看去,前方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原来流民队伍已将浊轮寨挤得水泄不通。
梅寒卿将缰绳交到宁若英手中,笑道:“宁姑娘,你替我牵会儿马,我去前面看看情况。不过你得小心提防,不要被周围这些刁民将马匹抢了去。”宁若英道:“梅大哥放心,我练的是素玉剑法,不是吃素剑法。”梅寒卿朗声大笑,运起内功,先用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从流民人群的缝隙间钻过,再用梯云纵轻功,借一些流民的肩头跃起,一纵便是十余丈远。
宁若英等了约莫一盏茶工夫,便见梅寒卿从远处几个纵跃,很快回到自己身前。梅寒卿道:“原来内附的流民太多,北境三镇的官员担心有西夏谍者混在中间,便让流民们都聚集在浊轮寨与连谷城,等待甄别。”宁若英道:“这么多人,要甄别多久才能进入麟州城?”梅寒卿道:“问了最前面的人,有些在渡河前已经等了二个多月了。”宁若英惊道:“那我毒发身亡前,还来得及进麟州城吗?”
梅寒卿道:“来,缰绳都给我。”从宁若英手中接过缰绳,他便牵着两匹马走到一个衣衫最显褴褛的流民队伍前,宁若英跟在他身后,看见这队伍里有婴儿有孕妇还有病人,真正是附近最穷苦的流民队伍。却听梅寒卿问道:“老丈,我想把这两匹马卖了,你看你能出多少银两?”流民老头望着鬃毛油亮的马匹,道:“马是好马,不过我们真没多少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