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相诀响（3）

司芜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离相诀只有我爷爷知道。宁璞前天夜里曾说过，我爷爷被关在江府别院的暗坑机关道中，我须回楚州见一下爷爷，将离相诀全部记在脑中，再回来教你。”宁若英道：“机关道中遍布机关，绝不能踏错一块方砖。这方砖的踏法，却只有采葵姊姊记的。”司芜道：“行，我就跟左姊姊说我想爷爷了，请她将机关道的路说与我，我的记性也很好，不会记错的。”

宁若英道：“你不救你爷爷出来吗？”司芜摇头道：“爷爷得罪了九大名门和十八散家，一出来便有数不尽的恩怨烦恼，我觉得他自己不见得想出来。假若他真想出来，何须我去搭救，哪个地方能困得住他？”

司芜让宁若英多多休息，搀扶她回到自己房间，但见陆云白仍伏在桌上酣睡。司芜道：“你让他好好陪你，他怎么自己睡着了？”宁若英轻声笑道：“你轻些声音，莫要吵醒你表哥。他忙碌了好多天，有些困倦是正常的。”

司芜道：“宁姊姊，我表哥到底有甚么值得你喜欢？我怎么瞧不出来？”宁若英面颊一热，忙凝神定气，藏起女儿家的羞涩，说道：“我小的时候在西夏，屡次被他搭救。他当时个头比现在矮了许多，但为了救我，他先与萧轸比剑，又与耶律庶成搏命。后来我们放火烧了契丹军营，又是他骑着烈马，在乱军之中救出了我。当时我就觉得只要云白大哥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二个月多前，我回中原来，在浊轮寨再次见到他，他已是个温润如玉潇洒不羁的翩翩公子，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了。很快，我又听说了他这十几年做的许多大事，他给内附流民筑了连谷城。为了给河外三州筹集银两，他奔波中原各地做生意，化名陆百万，却成为中原很厉害很有名的大商贾。他真的做甚么都那般成功，叫我心中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还有一些些怜惜，你想他得吃多少苦才能做成这些。有一次我见到云白大哥的脚底，都磨出了厚厚一层茧来。”

司芜笑道：“又是依赖，又是羡慕，又是钦佩，又是怜惜，怎么偏偏没听你说到喜欢二字？”宁若英一愣，随即笑道：“这些感觉夹杂在一起，或许就是喜欢。那无邪姑娘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司芜摇头道：“我司无邪在江湖上是人见人厌的大魔头，谁看得上我？再说了，我仇人那么多，也没人敢与我做朋友。既然我连朋友都没有，又何来喜欢的人呢？”二人又闲话了一会，司芜才自离开。

这天夜里，宁若英听到门外动静，自然是司芜向左采葵讨教机关道的走法，不久又听到一骑从客栈楼下纵出，直往北面而去。宁若英想到自己要练离相诀，更应该调理好身体，便强迫自己不可胡思乱想，终于沉沉睡去。

宁若英睡到第二日晌午才醒转来，窗口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暖洋洋的，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会不会晒黑，眯着眼睛一看，原来窗户已经放下，阳光是隔着窗户明瓦照进来的。

却听陆云白在一侧说道：“若英，你醒来了？怀远先生的第三碗药已送来多时，我替你热过二次，只怕又有些凉了。”

宁若英笑着摇摇头，心想冷的也罢热的也罢，若服下后能让腿脚恢复，自然是越快服用越好。她凭由陆云白一手扶着自己肩膀，一手端着药碗送到自己嘴边，自一饮而尽，再盘坐着运功调息，仅半个时辰，绵软无力的四肢果真重又恢复劲力。

宁若英走下地来，笑问：“云白大哥，我听端木妹子说过，扬州不仅有二十四桥，还有二十四美景。我很想在扬州城里走走，你可熟悉城中美景？”陆云白摇头道：“扬州也是运河必经之处，虽然我为生意来过很多次，却从未得有闲暇游玩过。”宁若英想了想，又笑道：“我有办法了，不过云白大哥你要为我做件事情。”陆云白正襟危坐，道：“若英你讲，只要我陆云白做得到，一定替你做到。”宁若英道：“我要你做的事情一点也不难，就是对我多笑一笑。”

陆云白点头称好，但想到若英妹妹大限将至，心中万般疼惜宁若英，即便笑起来也颇勉强。宁若英拍拍他肩头，摇头笑道：“云白大哥，你这笑得太难看了，能不能笑的……如同我们在浊轮寨河边重逢时的那般。”顿了顿，道：“无邪姑娘说的对，世间万物终将归于虚无。最长寿的彭祖，也不过活了八百岁，哪怕八千岁的上古椿木，也有凋零枯萎的一天。更何况人世间，还有旦夕祸福呢。所以人呢，与其追求活的多长久，不如追求活得有灵性，活得有滋味，活得逍遥自在。这般活一天，也胜过浑噩活过百年。”

陆云白听她此言，朗声笑道：“若英妹妹，不是应该我来开导安慰你吗？怎么变成你开导我了？”宁若英笑道：“我们都不需要开导也不需要安慰，我是担心你陪我逛扬州城的时候，总想着我命不久矣，替我唉声叹气的，坏了本姑娘的兴致。”二人都哈哈大笑，一扫心头阴霾。

宁若英与陆云白出了房门，先敲响隔壁房间的木门。开门的是端木棋，宁若英说明来意，想找端木棋当向导，端木棋自然乐意之至。陆云白心想：“端木姑娘常常来扬州找南宫画，自然对扬州城非常熟悉，确是向导的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