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范·申德尔
她被这热闹却宁静的一刻吸引,却很快意识到了异样。
等等!
说好的红酒主题派对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穿着黑白色礼服,一派古典音乐圈的得体、高雅气氛,而只有她一人穿了色度极其饱满的红色长裙?
她从没穿过露这么大片肌肤的服装——衣橱里的红裙子只有这件露背礼裙了。关键是这酒红色更显肤白,真是要命,大片目光像有传染性似的,一个接一个,全都传过来了。
这对于温郁香来说是痛苦的,她想马上披一件有魔法的隐形斗篷。
她猜测自己有点滑稽,艳俗而浮夸,否则大家怎么都这样表情凝固地盯着她。
而利欧,那个始作俑者。
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子混血男孩,被光鲜亮丽的宾客围绕,谈话间,就端着香槟在喷泉边瞧她。
他一身黑白,年轻刚至成熟的年纪,颀长身板将简约西服撑得十分挺括,鬈曲头发比平日更有型一些,左手慵懒地夹着高脚杯柄,右手揣在裤袋中,嘴角在朝她忍着玩味的笑。
温郁香自动把这理解为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恶狠狠地瞪去一眼。
他故意的吧!
有侍应生端着一碟可爱的小番茄经过,温郁香真想顺手抓一把番茄往他肩头扔去,但那样番茄就可惜了。
-
温郁香继续往里走,承受诸多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
她的手究竟该往哪里放,眼睛该目不斜视,还是漫不经心地扫视前方?假如有陌生人对她微笑,她得做什么表情回应,或是说点什么好呢?装没看见的话,是否不礼貌……
正当她满心纠结地走了几步,如履薄冰时,一个穿着黑色深V礼裙的身影迎面扑来,伸开双臂给她一个拥抱,挡住了一部分陌生目光:“哎郁香你终于来了!我要带你尝尝我发现的好酒!”
温郁香看了宁檬两眼。
哦,这位朋友的礼裙深V已经开到腹部上去了。谢天谢地,今晚还有一个人跟她同样穿着大胆暴露的礼裙,只不过自己的V领开在背后。
宁檬匆忙地拉着她逃脱视线聚焦的中心,沿走廊往暗处角落走去,叽叽喳喳地讲着派对的事:“你怎么才来呀,你都没看到,刚才大提琴家罗伯特现场演奏了巴赫的曲子呢!我的耳朵啊……”
“一定是《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吧。”温郁香无精打采道。
“当然了,今晚也有不少圈外人士嘛,大家就想听这个。”
-
月色被乌云掩盖得朦胧时,大约夜晚十点。
温郁香独自坐在花园角落,藏在秋千背后发呆。
整晚,宁檬与男友兴奋地游走挤入各个人群中心,这里看一点热闹,那里探一点奇闻,压根没心思管她。
半小时前,只有利欧的妹妹经过注意到她,跟她聊了一会,温郁香才知道红酒主题晚会是利欧妹妹之前出的主意,只是早就被母亲否决了,利欧本人是不清楚情况变化的,派对的事并不是他在安排。
好吧,这也不能为他那个调侃的笑容开脱。
想到这里,温郁香抬眸,视线落向远处的寿星。
那人正被宾客环绕、不得脱身。这样很好,温郁香可求求他别逛到这附近来,但凡他靠近某个地方,总有人会追随他围拢,他身边简直没有清静。
花园角落远离人声,适合她。
温郁香早已习惯孤独地处在人群边缘,甚至依赖这种宁静,如果不是此刻妈妈朝她招了招手,她是绝对不想走到甜品台那边去的。
作为杉城管弦乐团一提首席,温妈妈除了给利欧送生日礼物,还赠给利欧一张自己参与灌录的古典唱片,里面有乐团演绎的经典作品《伏尔塔瓦河》。
这会,温妈妈崇拜的那位捷克作曲家,正在对这张唱片表示欣赏:“噢!我在你们乐团的现场听过,这版本真是震撼,听说你们从八十年代一直演奏到今天。”
旁边,利欧妈妈也来加入赞美队列:“是啊是啊,有那么多人演绎过这一支名曲,只有你们诠释的伏尔塔瓦河才是永远在流淌的,永远在布拉格的森林里浸泡月光。”
就这么聊了几句后,周边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参与这话题。温妈妈微笑着点头回应道:“听众们都爱听,所以乐团也很荣幸,大家表演这么多年从没有厌烦的感觉,因为每次演出结束总会收到热情的掌声。”
话题带来的热闹,导致温郁香刚被招呼过来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诶?百女士,这位就是你的女儿?噢……似乎听说是……”
旁边有熟人知道温郁香的事情,就这样低声交流了起来。
温郁香如同一个哑巴,紧贴着妈妈站在斜后方,目光黏在碧绿草地上,听人家窃窃私语。
很快,人们得知这位怪病女孩十岁时就以几乎无瑕疵的技术私下演奏过恩斯特的那支曲子——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