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在天地间自由来去,又有哪个女子不羡慕呢?”
陆承渊了然,手抚着腰间犀带道:“原来你羡慕她自由。”这话一说,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窥到了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那念头一闪而过,在头脑中留下一片虚无。
夕月还兀自垂着头,收起心中的遗憾:“奴婢不会骑马,不敢奢望那样的自由。”
陆承渊却没再接话,抬眼望着窗外无限风景。连绵的青山在北境无边的天幕下铺展,苍翠的山林在初夏的山风里轻晃。正午的日光明亮却不刺眼,地上残留着马匹经过杂乱的蹄印。
视野辽阔,他的思绪也开始遥远。
恍惚想起多年前效命君王、战场厮杀的日子。
他是不受宠的庶子,侯府待不下去,只能北上从军。那是他第一次去塞外,在荒凉的大漠上餐风露宿,白日看大雁南去,夜里枕着号角入眠。
对将士们而言,白天在战场上拼命,刀剑无眼也不觉得什么,可一旦到了夜里,只觉此生独身一人,生前身后都寂寞寥落。
人一旦没了牵挂,就不把自己当回事。他把全副精力都用在抗敌上,纵马杀敌时比谁都奋不顾身,一身带伤十几道,硬是追出上百里砍下敌军首级。
自那以后,他在战场上杀神名号为人所知,他这多年来经历的大小厮杀也不下百件。
一晃十多年过去,那些旧事因天长日久变得遥远昏黄,唯留下他胸背上横纵的无数伤痕,昭示着当初的清苦悲凉。
他最终看了她一眼,忽觉得眼前女子格外动人心魄。
江夕月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声“二爷”,陆承渊已低头钻出马车。
外头的侍卫纷纷警醒,兵甲铁器声响成一片。马车停了下来,车夫也从车上跳下去,恭敬地站在路旁静侯指示。江夕月从车帘里探出一个头,陆承渊正站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问旁边一个卫兵:“我的马呢?”
立刻有人牵来一匹乌骓马。
这马比方才梁羽雁骑的马大出一倍,长鬃光滑毛色黑亮,马儿目光如炬,神采奕奕,白玉蹄面油光锃亮,蹄铁踩在地上得得作响,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保养的战马。
快马轻盈,战马粗壮,陆承渊用的马更是一身兼二长,跑起来又快又稳。
众人不晓得陆承渊为什么突然上了马,却见他骑马走到车辕旁,张口对江夕月道:“过来。”
夕月懵了,小狗样四肢着地趴着,呆呆地歪了歪头:“二爷这是……”
陆承渊忽又觉得她可爱得紧,侧身弯腰一把将她抱上马背,江夕月低呼一声,回过神来人已稳稳坐在他身前。
程玉从前面奔过来,紧张地问:“都督这是要往哪儿去?”
陆承渊淡淡一笑:“去逛逛。”然后扬鞭策马,在江夕月的叫声中离弦而去。
江夕月从没骑过马,在穿林过叶中吓得面如土色。
陆承渊看她惊吓,一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将她贴在身前,又在她耳后热热地出气,唇瓣都吻上后颈:“不是说不会骑马么,我来教你。”
江夕月轰然红了一张脸,心脏嘭咚直跳。
陆承渊眨眼就不见了身影,那走的方向却不是往凉城,而是向着更北方的边境线上去了。程玉大惊,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提着马绳向四周放声大吼:“步兵车队原地待命,骑兵全部上马,随我去追都督!”
他自己说完就奔了出去,余从上百骑兵也跟着跳上马背。一时只闻喊马声此起彼伏,声势浩荡山崩地裂。陆承渊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猛将,那般气势恢宏壮阔豪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战场杀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