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兜圈。两人都没看到对方,差点就撞上彼此。
夕月只觉眼前一晃,手中托盘失稳,眼看果盘差点就被打翻,还好一只稳健有力的大手及时伸过来,稳稳扶住木盘底座,夕月这才拿住了漆盘。她长舒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来撞到她的人,来人不偏不倚,正是多日不见的程玉。
“程将军,许久不见了!”江夕月很意外,笑意盈盈地打起招呼来。自从上次在凉城见到他,已经将近两月了。程玉虽常常往来于宁远侯府,但多数是在书房与陆承渊议事,很少到他的居处来,是以两人虽然共侍一主,竟也多日没见了。
程玉也没料到是她,也意外地笑道:“夕月姑娘!”他退后一步抱拳寒暄,“姑娘养了月余,箭伤好多了吧?”
江夕月和善微笑:“劳将军挂心,已经痊愈了。”因见他站在院外便笑问道,“程将军有事找二爷,怎么不快些进去?”
哪知程玉经她一问,却更加郑重其事,吸气挑眉地打问起来:“夕月姑娘,都督这会子心情可好?”要往上禀告恼人的消息,当然要挑主子开心的时候,程玉赶得好不如赶得巧,碰上江夕月这么个枕边人,陆承渊发火的几率想来能小一些。
江夕月却还从没见过程玉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她轻笑着道:“将军是二爷的心腹,二爷倚重将军至深,有什么事还需要这般小心的?”
程玉便透露了两句,原来他是来交吏部铨选起复的册子,前些日子刚出了赵自诚贪墨一案,一批重要官员被下狱处斩,而空下来的实缺必须有人署理,清流党便趁机加紧运作。这份册子上好几人都是陆承渊的眼中钉,怕他看了生气,才犹犹豫豫不敢进门。
吏部的任用单……江夕月眼角一跳,这里面莫非有沈镌的名字?
算起来他也是这一年丁忧起复的。
沈镌惊才绝艳,又有世家身份加持,清流党一开始就把他当作核心人物在培养,为了保护他不受针对,他们便送他去松江府治理水患。
一个英明的官员想要受到朝廷的大用,首先要有拿得出手的突出政绩。
在沈镌上任之前,松江府海防因为年久失修,被水患问题困扰多年。而沈镌一到任就命令下薪实土修筑海防,采用的五横五纵式海塘一举解决了多年海患,当年冬天就因政绩卓著当上了鸿胪寺少卿。
在他默默成长的时候,陆承渊或许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人,他的名字跟众多三四品的地方官员一道,还没到引起他重视的时候。可当他觉察到对方的威胁时,此人却已经羽翼丰满、不可拔除了。
这些将要发生在未来的事,江夕月虽知道得清楚,却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就算沈镌的名字就写在这份单子里,她又能如何呢?
“二爷刚下朝不久,看上去心情尚可,程将军不如跟我一起进去?”
程玉无不欢欣。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上房,陆承渊已经换好了常服,正在次间花梨木桌前动笔。江夕月二人走进时,他正把写好的信放入信封,旁边侍立的书童用蜡油将封口粘紧,盖上都督府的犀角印章。
江夕月把果盘放在塌桌上,垂首侍立一旁。
程玉把名册交上去,陆承渊看了两眼,神色果然冷厉了少许,一甩手将名册掷在桌上:“韩庸这个老匹夫,刚对付完盐道不成,又想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动手。”
程玉拱手道:“何大人生了重病难以操持政务,张大人已经在皇上跟前据理力争了,皇上似乎也有些犹豫,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何兼因为赵自诚事件心力交瘁,案件一结束就撑持不住倒了下去。皇上虽没有想撤他职位的意思,却酌情透露了口风,想选个人在何兼养病期间,暂代大理寺卿的职务。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一,官高显重,即便是暂代职务,朝廷两方势力也势在必得,几个早朝吵得不可开交,吵得皇上都差点犯了头风。
陆承渊用手指轻敲桌面,揉了揉眉心,看到这个空着的名额,没有在这事上过多计较。
他拿起桌上的信封,刚要交给程玉,视线却落在了站在纹帐后的江夕月身上。
因为她的一意孤行,本来看上去完满的安排,现在也令人心烦意乱,可陆承渊虽不明白她的想法,对前些日子的严苛对待却微有愧意。江夕月虽不是个好妾室,却不得不称是一个好侍婢,即便他由着性子惩罚她,她也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
这丫头倔起来还有几分不屈不挠的气概。
陆承渊突然就想起当初江家获罪时,她跪在宁远侯府外求见自己的场景。那时她家中遭变,不知从哪打听了应伯爵一案与自己有关,一连三日跪在侯府外磕头求见。
寻常闺中女儿哪有这样的气魄胆识,陆承渊当时虽没见她,回府时却也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当时那少女身着素服浑身湿透,跪在大雨中瑟瑟发抖,雨帘如白幕模糊了她的面目,他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对她如此心软念情,一退再退。
江夕月站在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