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峙

我是在距离工藤家一百多米的位置下的车，这俨然已经成了习惯，因为那个宅子装了太多的秘密，需要谨慎对待。

我沿着对面的马路往前走，不一会儿，那座端庄大气的豪宅就近在咫尺了。

然而，我却感到了一丝异样。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以往这时，赤井先生多半是会在家的，而且会坐在二楼的书房里，倚着窗户喝酒、看书、抽雪茄或者万宝路，二楼的那个窗户至少会亮着灯，可今天，不止那个窗户，整栋宅子都黑黢黢的，似乎只在门口玄关处有点光线，仿佛空置已久，散发着荒凉冷峻的气息。

他不在家吗？

我在挎包里翻找了一下，摸到了宅邸大门的钥匙。这把钥匙赤井先生从来没要求我归还过，久而久之我都忘了自己手头上还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了。

我握了握拳头，迈开步子穿过马路，步履轻盈地移动到大门前。

我穿的是休闲式胶底鞋，走路基本没声音。奇怪的是，工藤家的大门居然没有关严实，敞开着一条光线暗淡的细缝。

我好奇地趴在那条门缝上，立刻就看到了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

就在离门很近的地方——近到我一伸手就能够到蹲在地上背朝我的那人的后背，赤井先生正举着枪与那人一高一低地对峙着，右手还轻松地插在裤子外兜里，嘴角噙着自负的笑意。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对峙的状态中，对于隔着门跟他对面而立的我没有一丝察觉。

而蹲在地上同样举着枪、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分明就是安室。

这俩人保持这姿势多久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他此刻已经识破了赤井先生的伪装，而赤井先生则丝毫不介意，仿佛一切仍在掌控之中，脸上挂着早已算计好了的神情。

“你大意了啊，赤井秀一。”我听见安室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波本——”赤井先生在嘲讽的口气上丝毫不逊色，两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杠上了，非要分个高低上下。

“说什么蠢话呢，从我看穿你冲矢昴的伪装那时起，你就输定了。”安室继续挖苦般地笑道。

“如果说你今晚会潜入这里的事情我早就全都预料到了，又如何呢？”赤井先生也不甘示弱，我仿佛看到了两个学前班的大孩子。

“……辛辛苦苦搞到了备用钥匙，以及奉命搜寻工藤新一的事，我全都已经知道了。”赤井先生握枪的手挑逗似的扬了一下，眼睛似乎往上抬了抬，有一刻我觉得他好像看见门外的我了。

“哼，”安室嗤笑了一声，“看来我只有扣下这扳机，才能封住你的嘴了。”

我在门外听得胆战心惊。这两个人最近几天都跟我有很多接触，可我愣是没察觉出来他们暗地里已经互相算计上了。我忽然解开了很多疑惑，比如赤井先生为什么忽然请我看电影、同意教我练习射击，还有安室为什么举止如此反常，难道他们是在利用我侦查对方？

一想到这儿，我十分难受。

对了，还有刚才他说的搞到备用钥匙，难道安室他复制了我的这把钥匙吗？

我又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团明亮的光在昏暗中炸开，我的眼睛猛地被刺痛了，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我继续向里望。

玄关此刻更加明亮了，是走廊里的灯被突然来到最大功率，我看见久违了的工藤夫妇站在玄关尽头，望着门口的两人。

安室被吓了一跳：“你、你是……”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哦，名叫工藤优作。”工藤先生笑着说，“今天您是一个人来的呢，没有什么尾巴跟着。那么，要不要坐下来尝尝我太太泡的红茶呢？”

工藤夫人笑眯眯地补充道：“是要配柠檬呢，还是牛奶呢？”

赤井先生先放下了枪，安室也跟着垂下了胳膊，缓缓站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完全从胸口抒发出去，赤井先生略带戏谑的声音又把我吓了个半死。

“你也进来吧，夏目。”他对着门缝笑着说，“要不然这场茶会的男女比例实在太失调了。”

我看见安室震惊地扭过头，一把拉开大门，我的身体还保持着尴尬的偷看姿势，整个暴露在屋里的四双眼睛下。

“晚、晚上好……”我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咧咧嘴，不知所措。

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