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
安室失踪了。
这不是我通过无数个未接电话确定的。因为从回家起,我就再也无法拨通他的手机了。
无论试多少次,对面都会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并不存在”的机械声音。这让我感到错愕,随即是惊恐。
套用一句克苏鲁神话故事常用的形容词,我的这种惊恐,是“不可名状的”。
因为它太匪夷所思了。
我早已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居然不存在?开始我以为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低头问彻,爸爸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彻流利地背出了我刚拨打过无数遍的号码,并用担忧的眼睛仰望着我。
“妈咪,你怎么了?”
我揉着他跟他爹一样柔软的头发,苦笑着摇了摇头,尽量不要让自己溢出慌乱,引起他的担心。
直到晚上九点,把他哄睡着了后,我才得空仔细思考这件莫名其妙的事。
首先,安室不会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就无缘无故取消手机号码,除非他特意不想让我知道,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不是做事欠考虑的人,更不会想引起我的焦虑。
其次,晕倒在餐厅里的那个疑似公安的男人,是他的同伴吗?他为什么会认识我?还有他为何受伤,为何要给我那两张船票?是安室拜托他的吗?
以及他口中的“龙舌兰”,是什么?
一道光猝然划过脑际,我猛地意识到“龙舌兰”是一种酒的名字。
难道是组织的干部?咦,以前不是出现过这号人物吗,好像是个因为拿错箱子而被炸死的炮灰大叔?
莫非,他们的代号可以继承?
我越想思绪越乱,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想拨个号码求助,但却因为先前的种种以及那人和安室微妙的关系而犹豫不决。
可这个时候,我还能找谁呢?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更加可靠。
但我还是不敢按下那个号码。
如果那个号码也是空号,那么我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处于噩梦之中尚未醒来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顾虑。
我害怕给安室丢脸。
我因为找不到他,哭丧着脸死气白赖地求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帮忙,日后他若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天啊,我该怎么办啊?
我皱着眉扒在窗玻璃上,模仿着蜘蛛侠一样的姿势,虽然从窗户的倒影里看,我更像是一只大青蛙。
我决定再等等。
然而熄了灯,我躺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地睡不着,甚至连翻身都懒得翻,就这样僵直了好几个小时,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抓过桌上的手机,利落地按下了那个号码。
没工夫考虑那么多了。万一安室也身受重伤,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奄奄一息呢?时间就是金钱,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浪费掉了救他最佳时机?
嘟嘟了两三声,电话就接通了。
“赤井先生,您还没睡,太好了。”这纯属废话,我知道他晚上直到后半夜才睡觉,我跟他“同居”的时候,有一次晚上起夜,差点没被从黑暗中突然出现,走路还没有声音的他吓个半死。
“他……出什么事了吗?”赤井先生顿了几秒钟后,问道。
“诶,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诧异道。
他低低笑了笑:“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上心?”
我用手指挠着手机壳,不知该如何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嗓音低沉,没有带变声器。
我咽了下口水,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一言不发地听我大段大段、几乎不喘气地说完了事情经过。
“那么,您怎么看?”最后,我一边喘气,一边迫不及待地问。
“我觉得,你应该登上那艘游轮看看。”他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中隐隐透着些紧迫,这让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男人,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这样的男人居然被我听出了紧迫感,足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那、那、那……那我登上游轮后,该做些什么呢?他……他会在上面吗?”我语无伦次,舌头跟不上脑子,或者说二者同样迟钝、滞涩。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任何情况,整件事情疑点重重,可以容下诸多解释,但每一种解释都因为证据缺乏,继而分叉出更多的分析方向,就像树形图那样。所以只能主动迈出一步,参与其中,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我怕自己太笨,探不出任何情报……”这是实话。
“不是有两张票么。”他语气平缓地说。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里涌起一种“太好了,得救了”的感觉。
“那真是太感谢了,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