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晏离躺上床榻,蔺挽抬脚往外走:“我去找秦老医侍。”
晏离伸出手,捏上她指尖,又迅速松开,他面色依旧苍白,耳尖却红得滴血,只听他声音温柔安抚道:“无事,过会便好了,主人不必为晏离费心。”
蔺挽捻着指腹,刚刚他的手虽然一触即分,可那透骨的凉意却始终萦绕在她指尖,她看向窗外突然飘起的雪,缓声道:“晏离,我是想调养好璟之的身体,不是想要你的命,既然你医术高明,那便写给我几个补气血的好方子,这样等璟之好了,你离开蔺府时也不至于亏败了自己的身体。”
就不能不离开吗?
锦被里,晏离的手搭上他腰间的玉兰锦囊,那三小碗血不至于让他面色如此苍白,如今这样是他吃了药的缘故。
他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蔺挽的注意,怎么让她看见他,药谷里的人都说他样貌好,可她并不是看重皮囊的人,对他这样一张脸,她其实与待旁人无甚特别。
与她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知道蔺挽虽面上冷漠薄情,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柔软善良,她虽是将军,却并不弑杀成性,她对人命是敬畏的,就像她说的“命无贵贱”。
他现在不奢求她的爱,只渴求她的怜,哪怕只有一点点呢,他不贪心的,徐徐图之,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我知道了,等送药的人来了,我会写下药方给他。”
“你休息吧。”蔺挽手里拿着那枚香囊,转身走出东厢房,带上房门关好。
晏离伸手摸出枕头底下的一枚香囊,那样式和蔺挽的一模一样,他把香囊放到鼻间轻嗅,过了片刻,他极小的声音微颤道:“阿挽。”
一瞬间,又甜又酸的感觉涌上心尖,他闭上眼,浓密的眼睫颤个不停,他翻过身,把香囊放到心口的位置,又喊了遍她的名字:“阿挽。”
蔺挽沐浴过后站到衣柜前挑选衣服,她的手划过一排排衣服,最后拿了一件青色的穿上,她的腰间系上晏离的那枚药香囊。
外面的雪下大了些,她接过婢女手中的油伞迈步雪中。
等她进到璟之屋里时,他刚喝完药放下药碗,屋里除了桌上早膳的香气和汤药的苦气,还有一丝极浅的血腥气。
骄骄见蔺挽来了,忙从蔺璟之怀里跳下来往她面前跑,等离她还有几步时,骄骄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小声地怒哼几下,然后始终隔着几步距离围着她不停转圈。
蔺挽伸手去抱它,却被它跑开,它又回到蔺璟之怀里乖巧窝着,只是那双亮晶晶的黄蓝异瞳直勾勾地看着她。
蔺璟之含笑道:“估计是一早醒来没看见阿姐,正闹小脾气呢,过会便又得黏阿姐身上。”
蔺挽坐到圆桌前:“先用早膳吧。”
“好。”
用过早膳,蔺挽和穆萧陪着蔺璟之在屋内走了几圈消食。
穆萧军营里还有事,不能在外耽搁太久,蔺挽起身送他,穆萧有话对她说,于是也没拒绝。
两人各举着油伞,不紧不慢地走着,积满薄雪的地面上留下两道脚印。
穆萧伸出手接了片雪花,那雪花落入他掌心,瞬间化成雪水,有点凉,他问道:“阿挽觉得晏离的长相如何?”
蔺挽虽不解他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但她还是实话实说道:“他的样貌自是极好。”
“那你觉得晏离这个人怎么样?”
蔺挽疑惑地看了看他,道:“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嵇玥调查清楚前,我并不能好好评判他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拍卖到他的那一晚,他对那些人尸体的销毁方式确实让她有些震惊,因为晏离看起来就是那种乖乖柔柔的漂亮美人,无害又单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把他和那晚月光下笑着毁尸灭迹的男子联想到一处。
穆萧又问:“如果抛开这些,只遵循你本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认为他怎么样?”
“遵循本心吗?”蔺挽想了想,道,“我觉得他对我莫名忠心,且言听计从,事事以我为重,就像嵇玥给我的感觉一样,可我们明明才认识不久。”
穆萧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蔺挽,认真道:“阿挽,我觉得晏离他好像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