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簿公堂
可惜,自保从来不是她信奉的上策。
“何大人,本官曾听闻了一点有关大人的陈年旧事。”郁南脸上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步伐翩迭,如同将栖未栖的蝶,绣花鞋上一颗明润东珠微微探出层层裙裾,又很快消失不见。
“大人母亲曾是隆化县丞的外室,哦不,”
郁南还未说完,何泉就变了脸色,急急让那些衙役退下去。
郁南脸上勾着寡淡的笑意,显得整个人疏离散漫,不紧不慢的补完后半句:“是出身青楼。”
“但却也并不是烟花女子,而是怡春院一个最不红姑娘的洗脚婢。”
“按理,也不算,可到底为世人诟病嫌恶,是以那位县丞大人为人风流,却偏偏有那么点子居于官位自以为是的清高,他喜爱你母亲的容色,却也因此在你母亲怀了你之后,连提她做外室都不愿意。”
“有一日,你发了高热三日不醒,你母亲用尽了银钱,没办法抱着你求到了县丞门上,可大雪封天,寒冷异常,你的亲生父亲也不曾心生怜惜,始终不曾开门。你母亲抱着你离去,求了一路终于有大夫心软,你也幸运的活了下来,从此你母亲呕着一口气,拼死拼活送你读了书,可令人稀奇的是,何大人一朝功成名就之后,世人,只知道何大人乃是县丞嫡长子,竟然不知道何大人,有这一位母亲。”
“郁南,你够了!”何泉终于克制不住,从那一层普通的面皮剥开噬人的恨意。
恨?他竟然是恨的。
郁南不解却也不曾因此掀起波澜壮阔的起伏,她淡然的立在那里,仿佛超然无关在尘世之外,反倒衬得何泉狰狞的怒容显得可笑,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下一刻,一道银光闪过,快的仿佛兵刃见血。
郁南趁何泉走神,从白鹇眼睛里抽出一根锋利无比的天机线,猛然抻平,利落的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狠狠一划,用了全部的力道。
温热的血像是水流滴滴答答落在她手背。
郁南眸光一惊,恐惧后知后觉涌上来,后背发麻,这是她第一次伤人,也是她第一次,
杀人。
即便力道不足以致命,但让他失血过多动弹不得,她能做到。
郁南手中金线陡然落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可她手却没有停,她在何泉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扒了他的外袍,然后也不顾忌什么匆匆换上,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记得,陵阳说过,公堂后面都有可以出入的窄门。
索性,竟然一次就被她懵对了路,她低着头,刻意把声音压低,两个字打发了守门的一个侍卫,走出了府衙。
直到快要踏出这条路,郁南狠狠闭了闭眼,扬声大嚷走水了,不多时,便一阵沸腾喧哗,衙役也跑进了公堂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何泉。
等到发现是一场乌龙,郁南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时间倒回到今日卯时,太监挥鞭三声宣布上朝,大臣应冠而入,一跪三叩,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有心的臣子发现朝中少了不少大臣,都察院右都御史,京兆尹,禁军副首领太仆寺卿,海事监郎中,大理寺少卿等,心下疑惑之际面上更为谦卑。
却不料,早朝还未开始,殿外就涌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仔细听,还有刀剑相碰的铁器相击声。
“太”有人惊呼。
“太子殿下。”关闭的朝门被人从外重重打开。
升起的朝阳破开满室的晦涩,风声刮皱萦萦烛火,金红琉璃柱前两盏宫灯终于微弱转熄,眼前,映照出一片耀目颜色。
太和殿前,兵马拥簇。
旋即,阵列有素的让开一条路,一双黑龙皂缓缓而出,直到殿前方停,惠王抬手盯着那一轮渐渐变得刺眼的朝阳,许久,方才罢手,迈进了门槛,目光直直刺向最高处,笑了笑,暗里却包藏杀意。
“陵阳,这么美的太阳,可惜,”
“你是最后一次见了。”
“惠王,你这是要逼宫谋反吗?!”
刀剑立刻架在他脖颈,众臣一时惴惴。
“谋反?我父皇瞩意的人本就是我。”惠王怒目而视,扔下了一颗炸雷。
“是他陵穆篡权夺位,他才是谋逆!”
惠王长吸一口气,压下种种情绪,状若平静:“今日,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终于,图穷匕见。
乾坤逆转。
可即便他逼宫,他的那位好侄子却依旧稳稳的立在金銮殿,神色辨不清喜怒,更别谈恐惧怯懦,惠王厌恶极了他这副姿态,亲自提了把剑登上一层层九级台阶,近乎是跑。
“唰。”剑刃出鞘,锋锐的那一端横陈在陵阳脖颈。
陵阳眼眸微垂,云淡风轻,漆黑的眸子却裹挟着君王的沉冷威严,他淡笑:“那就试试看,我的好三叔。”
“你今日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