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
正阳门,跃上马背直奔兖王府。
兖王府一向岁月静好,时日一长,连守门的侍卫都怠懒了,青天白日里,辕门外竟空无一人。这倒正称了裴济的意,随手将缰绳一甩,长驱直入穿过狮子院,见东间正门虚掩着,信手推开,这才迎头撞上个仆从。
“王爷人在哪里?”
裴济头回造访兖王府,那仆从又只是个跑腿的小厮,压根不认得裴济是何许人物,吓得退后两步,回过神儿来,语气便不大好,“要见王爷?您受累,且等着通传吧!”
兖王这人品性散漫,心思都在追求逸乐上,王府里又没有正头王妃,治家不严,所以从上到下都不通得很。裴济懒得同他废话,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沿中路径直往里行。他面色冰冷,王府下人也没人敢拦他。
靠近内院,终于遇着个有眼色的管事,在兖王身边伺候的,远远见了他,惊得直揉眼睛,一蹦三尺高,“裴,裴......国公大人!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赶紧领我去见王爷。”
那管事暗自叫苦不迭,适才一驾马车送了个年轻妇人进府,虽不是他亲自去办的,可在王爷身边这好些年,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么!这会儿王爷怕是箭在弦上呢,领个阎王去打搅?他皮痒了才去蹚这趟浑水!
可镇国公的名声,管事也是知道的,只得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敷衍,堆着笑道:“裴大人,王爷今日在逛园子呢,那园子着实大,小的没贴身伺候着,要是没头没脑带着就带着裴大人过去,怕是要耗上好些功夫,没得耽误了裴大人的正经事。裴大人不如先在厅上稍坐,等小的打听明白,再领裴大人往园子里去......”
裴济只是逼视着他,慢慢吐出两个字,“带路。”
管事没法儿,只能期期艾艾地应是,一边躬下身往北面比手,“裴大人请。”
管事领他迈过道随墙门,沿着甬道往北掠过后罩房,打那瓶型的月洞门下过去,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抬眼是葱翠的绿意,草木亭台徐徐绵延铺展,放眼远眺,好一片满园春色,直望不到头。
管事一路往园子深处走,心中犹拿不准主意,究竟是赶紧找着王爷,好让自己摆脱这骇人的不速之客,还是多争取点时间,容自己主子行好事。正踌躇间,忽然有人在身后一把拉住他,气力之大,令他脚下一空,眼瞅就要跌坐在地上。
管事惊慌失措,下意识张口欲喊,后颈却又绕过来一只手,重重捂在他嘴上。冷漠的声音兜头而下,“住口,不许出声。”
裴济轻松一拎,便将管事甩在一旁,自己踅身掩在一片竹影中。管事惊魂未定,抬眼一窥,只见不远处月洞门前掠过个人影儿,瞧那侧脸,那身形,正是世子爷不是?
前面是牡丹园,世子爷在回廊下站定,恰好印在隔墙上的漏花窗间。回廊尽头原候着个小厮,见人来,忙趋近行礼,“一切都顺利,请世子爷放心。”
兖王世子嗯了声,“父王得手了?”
“王爷同徐夫人逛了会儿园子,便一同进了淑芳斋,且将人都远远打发出去。小人走近,听见徐夫人高低惊叫了两声,之后便没再闻声响。所以小人猜测,王爷应当是......如愿了。”
“漱芳斋不错,湖心当中央,清静舒爽,父王倒是会挑地方。”兖王世子似乎心情很好,噙着丝笑打趣,毫不觉尴尬。又吩咐那小厮,“府上大约不日便要添侧妃了,你既提前得了消息,后院里便尽快打点起来。待王爷办喜事论功行赏,你自然是头一等。”
小厮也识趣,对兖王世子奉承不迭,“都是世子料事如神,小人不敢居功。小人有今日,全仰赖世子爷提携,此生必全心为世子、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又腆脸谄媚问,“世子爷,小人心中有个疑问......”
“问吧。”
“王爷相中那叶家娘子,最早已是去岁里的事。当时叶家小娘子尚待字闺中,筹谋起来,不比今日夺人妇更容易?世子爷为何要等待最近,方才......”
兖王世子淡淡打断他,“要给我和父王办事,光有忠心还不够,最要紧的事揣度人心的眼色——连父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都瞧不出来么?”
话及于此,兖王世子施施然走远了,徒留小厮一人在原地发呆。王爷喜欢什么样女人?不就是美貌的、年轻的......咦,不对!
小厮一拍大腿,比起云英未嫁的小娘子,王爷他......似乎更爱美妇人那一口!去岁初遇叶小娘子时,王爷若有五成喜欢,经此一婚,少说有了十成。何况延迟的满足更动人......嘿,世子爷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