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余下的两日,陆溪一直被关在祠堂里,所幸每日周瑜都会准时来给她送饭,这一雪中送炭的举动让这段灰暗的时光也充满了无限温暖。
每当陆溪问及外面的情况时,即使隔着一扇冰冷的木门,周瑜也会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还说起自己最近在城中寻到一位神医,可以治好陆康的病。
陆溪大惊,按照历史上的说法,她的祖父陆康应该在孙策攻城后不久死去,况且前阵子她看到那个在病榻上垂死的老人时,也对此深信不疑,怎会轻易被所谓的“神医”治好?
“不会又是个毛遂自荐的江湖骗子吧?”陆溪坐在祠堂里的地上,背倚着木门,手掌把玩着从门缝外透进的冰凉的月光。
门外的周瑜回答道:“并不像,我从前也见过不少招摇撞骗的庸医,不过是一些卷完钱便逃之夭夭的俗人。但这位医生很是仁义,一开始我给了他很多银两,他却连正眼都没瞧上一下,给你祖父扎上两针,近日便恢复了不少元气。”
巨大的不安感将陆溪笼罩,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把眼睛贴近门缝,透过狭窄的通道,她看见一个挺拔如松的高大身影,这才心安了些。
“如此倒也好,对了,大伯有说过何时能放我出去了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道:“他如今还在气头上,怎么也不肯放手,不过近来由于太守的病情好转,态度似乎比往日和缓了一点。”
陆溪也不说话,长叹了口气。
时光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流淌。她被困在一隅天地里与一些灵牌作伴,甚是无奈。
正当她以为周瑜已经默默离开时,她忽然说出一些自认为很矫情而难以开口的话,“公瑾,我不知道还能陪你走过多少年,或许我福薄命浅,葬身于铁马金戈之下,很快便在这乱世里销声匿迹了;又或许沧海桑田,几个春秋几个来回,你也到头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能陪你到几时,便是几时。”
“好。”
那一声温和又确切的回答,如同一场细密的春雨,滋润着她的心田,几年又几年。
第三日,距离与孙策相约的日子只剩下半天多不到,陆溪在机缘巧合之下,顺利从祠堂里逃了出去。
还要多亏了陆蕴帮忙。
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擅自做了主,带她去见了祖父一面。
当时陆康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往日那些寸步不离的叔伯们也都消失不见,陆溪一边心里惊异一边往前走,不自觉地撞上一个人。
陆溪揉了揉被撞的额头,转而打量起眼前的人。
此人一袭白衣,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刚从屏风后显现出身,便被陆溪没由来地撞了一下。
他只是笑笑,说,无妨。
闻到这房间里充斥的草药味,再联想起公瑾说的话,她指了指面前的屏风,问道:“敢问大夫,我祖父可在里面?”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后来的后来,她听陆蕴说起,这位神医姓华,名佗,字元化。
陆溪向他行过一礼后,径直走进屏风后面,跪在祖父的床榻前。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溪,其他人呢?”
她低着头,又摇了摇头。
“外面可还太平否?百姓可有的吃穿?”
“祖父,孙策他们要打进来了,城里都乱成了一片,外面的将士也要扛不住了。”她红着眼眶,闷声道。
陆康顺了一会气,徐徐道:“如果此时佩戴太守印绶的人是你,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在其位,谋其职,溪不敢僭越。”
陆康倏地大笑,道:“你这丫头一身反骨头,这会反倒卖起乖来了。”
老爷子握住陆溪的手腕,在昏黄的烛灯下端详着孙女的掌纹,笑吟吟道:“我们溪命好,这辈子,大富大贵,无灾无难!”
下一秒,一个半温半热的木盒放到了她的手上,显然是放在被褥里捂了很久。
那盒子里装的是太守的印绶。
“拿着。若是庐江太平无虞,百姓安康乐业,易主又有何妨?周瑜青年才俊,来日前途无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老了,撑不住了,余下的几年光阴,便作闲云野鹤,隐居山林。这时代,要变天了。”
“祖父……”
陆溪与周瑜大婚的那一日,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孙策的守信度值得人另眼相看。自打他进驻庐江后,未动百姓一针一线,也未杀一个陆氏子孙,与陆康的那些前嫌都在婚宴上三言两语中冰释了。刚还命悬一线的庐江终于有了喘气的功夫,这对新人的婚礼给这座城市增添了莫大的喜色,在一句句祝福声中宛然谢幕。
好在婚礼流程并不繁琐,但该有的体面一个都没少。
正当陆溪在与孙策饮酒谈笑时,一位奇怪的妙龄女子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记得一开始并没有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