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为雨(二)
彭欢旁边的侍女没有练过,自然反应更慢。
就在锋利的刀子就要迎面刺入她的身体时,一记琉璃珠子飞速而来,打在了彭家二房的手腕之上,二房手腕往外一翻,顷刻之间,只听见一声“哐当”——匕首落地!
彭欢也眼疾手快,迅速拿住二房的手腕,骤然用劲将二房掀翻在地。
“把她捆去官府,状告她想行凶杀人!”彭欢斩钉截铁对侍女道。
还惊恐未定的侍女呆呆应下,彭欢听着觉得侍女也不是个能成事的于是打算亲自将这二伯母绑去官府。
她垂下眼帘,本是要看她那凶神恶煞的二伯母,却瞥见了地上躺着一颗琉璃珠子。
有些许眼熟······
等她想起来在何处见过时,抬头环视四周却未能看见那个记忆里的身影。
彭欢弯腰捡起地上那颗珠子,握在手里透着光细细观赏了一番。
“二伯母,您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也怪不得我了。”
*
“跪下!”
郑江离刚走入正厅,就被呵斥住,她一抬头正见郑秩面色铁青地坐在正位上。父亲这时已经清醒了,这样的态度无非就是已经东窗事发,在加上自己这身行头,郑江离知道自己今日更加躲不掉了!
郑秩见郑江离迟迟未动,突然拍案:“跪下!”
他声音不大,隐火却在肺里涌动。
郑江离挪着步子上前几步,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曲着膝盖跪下。
“你如今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身行头是你一个女娘家该穿的吗?在外奔走成什么体统!还······还想出给我下药的法子,再不管教你,只怕这天都要被你捅出两个骷髅!”
“体统重要还是江知的命重要?况且,我也没闯下什么塌天大祸。”
郑秩切齿,甚至抬起手指着郑江离,“闯下塌天大祸就晚了!你母亲在世时就想着让你们两个平安无忧地过这一辈子,你非不听,非得往火坑里跳!朝堂的事讳莫如深,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女娘在外筹谋?”
“轮不到我筹谋,那父亲是想看着江知丧命还是答应那个娄定远从此和他们蝇营狗苟?”
“放肆!”郑秩终于动怒抬手将面前的一个杯子扫了下来,杯子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郑江离知道今日少不了一顿罚,索性挺直腰板把话都说了:“阿耶总想着让我远离纷争,可是看着家人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才能明哲保身,我做不到的。”
郑秩又将面前的茶壶拿起来砸了,碎片弹得老高,郑江离不得不把身体向后撤一撤,躲躲飞来的瓷片。
“真是不知悔改!前两年,你敲那登闻鼓······”郑秩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对他来说,前两年的事,是一个禁忌话题,今日自己兀然提起,自己倒觉得惊讶。
他冷静下来,转了话头:“念你落下病根儿,对你罚也是罚不得,却不承想将你娇纵至此。”
郑秩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招人,“来人!把这个逆女拖到祠堂去!多跪几日,把郑家的家规多抄几遍!”
家丁得令走上厅堂,刚要拖起郑江离时,郑江离突然也来了气焰,直接从地上弹起来。
“我自己会走!”
风水轮流转。
前一刻在公堂上挨打的是郑江知和郑颂,现下享获牢狱之灾的便是李东任。
“李大人无恙。”
李东任闻声抬头,见到来者才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高肃静静立在他面前,他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似有隐隐的光滑流动,与这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李东任如今突然被打入大牢,也没有半分逢场作戏的热情,只是冷道:“殿下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李大人若只是被笑一场,那也无可厚非。”
“我究竟犯了何错?我乃陛下近臣,岂是你们想抓就能抓的?!”李东任看着高肃面色冷静,忽然暴怒。
高肃将一张绢帛扔到李东任面前。
“进了大理寺,李大人还是有些觉悟吧。”
李东任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蓦然一怔。
大理寺直属于陛下,他今日被抓来此处,那多半是陛下的意思。
李东任赶紧捡起面前的绢帛。
若是寻常的文书,则是用的宣纸。只有敕令和落实的罪状才会绢帛。
他只见绢帛上开头便写着“兜售假茶”。
只是这四个字映入眼底,李东任脊背一颤,接着仿佛蔫了一样,不再继续往下看。
他知道,他这是完蛋了。
“不知道李大人有没有尝过春水煎呢?”高肃看着李东任瘫软的样子,开口直逼要害,“李大人熟读律法,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李东任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缓缓回答道:“赤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