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个月后,夙沙葛秋率军荣耀归朝,入城时大张旗鼓,气焰万丈,民众站满主街道,前呼后拥,场面之轰动,好不威风。
算起来,萦轩也有半个月不见落澄了。自他入仕之后,日日早出晚归,听明锵回来给明笙絮絮叨叨,才知他下朝后总会被各官吏邀去府上做客,相爷慕容傅一同伴行,不难猜到,这些“好客”的官吏几乎都是相爷这边的拥护者。
当然,忙碌是一方面,萦轩避而不见也是一方面。闲余时间,落澄亦会常常拜访慕容府,不是受相爷之邀,就是替明笙复诊病情。每每他到来,萦轩都借机躲开,然而每当五更天时,却又悄悄藏于街角,目送他上朝。
街上喧嚣,半日才消停下来。
萦轩抬起头,正当艳阳高照,但再灼热的阳光,一时半会也融不了这多日的积雪。
——宽仁殿——
早朝结束,皇帝未下,诸臣未散,皆在大殿内等候夙沙二人的归来。此时左右两方的脸色大不相同,左方以武官居多,意气风发,喜上眉梢;右方以慕容傅为首,使心憋气,愁结难抒。
不久,夙沙葛秋携其子夙沙飏戎装未卸,风尘仆仆地步入大殿。
“臣,夙沙葛秋/夙沙飏,叩见陛下。”二人跪拜御前,谦逊谒见,“臣等姗姗来迟,恐陛下久候,未卸战甲便前来面圣,望陛下恕罪。”
三世皇帝肖止哲年近五十,一身玄色冕袍,金龙绣纹,墨色冕冠,赤玉旒紞,他殿堂高坐,龙颜和悦:“夙沙上卿快快请起,大公子也免礼,尔等为我朝大败敌寇,劳苦功高,何罪之有?”“谢陛下。”夙沙葛秋和夙沙飏起身,喜形于色。
“来,赐酒。”肖帝唤人端来两觚御酒,呈于夙沙父子面前,“朕代边关百姓敬你们二位。”二人谢恩后饮尽觚中酒,等待下一拨恩典。“上卿啊,此次敌寇侵犯苍北,穷凶极恶,幸得你义无反顾带兵剿灭。战役大捷,皇城百姓得闻上卿骁勇战绩,举国欢腾,想必上卿进城时已感受到民众的热情。万众瞩目,场面壮观,真让朕惊羡不已。”
此话一出,夙沙葛秋扑通跪地,惴惴曰:“臣惶恐!”夙沙飏不明所以,跟着父亲跪伏于地。
大殿之内,肃然无声。
夙沙一派转喜为忧,慕容一派暗自窃喜。
“上卿何故不安?受敬仰是好事,证明我肖氏王朝有能臣辅佐,实乃大幸也。只是一时略作寻思,若朕出行,是否也能得到像上卿这般万民拥戴?”三世吟吟笑道。“陛下言重,切莫折煞微臣。百姓们拥戴的并非微臣,而是崇仰陛下的文韬武略;民众欢呼称颂,全因陛下圣明决断,安*邦定国,国泰民安。”
夙沙葛秋极力为自己辩护,原本只想显赫一番,挫挫慕容傅的锐气,谁想到皇帝以此暗讽他功高盖主。
见三世不发话,夙沙葛秋又慌忙解释道:“陛下明察!昭昭之心,日月可鉴,为陛下分忧,微臣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死而后已!”三世笑了笑:“上卿勿慌,朕命你挂帅出征,八万大军,你只领兵三万便大获全胜,折损的兵将不过四五千人,不仅是朕,诸臣也是看得到的。”说着,三世闲散地靠着龙椅,笑意清冷,“现下剩余的兵力应在休养生息吧?上卿为朝廷浴血奋战,鞠躬尽瘁,朕自然清楚,就怕一些狂妄之辈不懂上卿用心,散播流言。因此…不知上卿打算如何防微杜渐,以证昭昭之心呢?”
话说到这点上,凭夙沙葛秋纵横朝堂多年的经验,若说不懂那就是愚蠢至极了。只是懂的人甚多,这回他脸上无光,定免不了慕容傅一番嘲讽。
“陛下宽心,虎符在此,剩余数万兵力正扎营十里外休整。”夙沙葛秋双手呈递,交出兵符。龙心顿时大悦,三世站了起来,喜笑颜开:“爱卿忠诚,朕深表欣慰。边关一役,你父子二人功不可没,来人,封赏。”
内侍总管王太寅手持一道圣谕走上前,尖锐的嗓音响彻整个宽仁殿:“晋夙沙葛秋太保一职,赏黄金千两,花鹿茸四对,碧玺玛瑙各十斗,蜀云缎五十匹,七彩绫罗三十匹;封夙沙飏为骠骑武将,赏白银千两,良驹十匹,金粟二十斛,玉如意一对,七彩绫罗二十匹。”
完毕,三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话音慵懒:“无事就退朝吧,朕点的戏曲班子才唱了一半,还要继续听呢。”
“恭送陛下。”
下朝后,不等慕容傅的揶揄,夙沙葛秋领着夙沙飏赶在众臣前头匆匆出殿。
“强弩之末。”与落澄擦肩而过时,夙沙葛秋愤恨不甘的冷眼扫向他,咬牙切齿;落澄置若罔闻,反应淡漠。
落澄随慕容傅缓缓而行,蓦然回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龙椅。世人皆说当今皇帝昏聩,纵情享乐,无心国政,他看未必。
“嘶……”
萦轩把被针刺中的食指含进嘴里。
雪皊从外头走进来,萦轩正收拾桌上的针线。“萦轩,我要去沼晞舍的药庐抓药,明笙小姐刚睡醒,你先去伺候着,晚些先生会过来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