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幸徳井

极黑的深瞳直视着那双苍天之瞳，坚固得像一座石像。

“Satori相信你，所以我们也会相信你，即便我们并不确定你们是否会一直站在人类一边，但接下来的事情，都只能托付你们的选择了。”

“2006年，星浆体任务失败，其实是有预案的，按照当时的情况，应由历代苍天之瞳使用狱门疆封印薨星宫，同时派遣特级及一级咒术师驻守四大净界。狱门疆分有表里，表在西本愿寺，里在薨星宫，表可以用来封印，里则是表的钥匙，需要配合一种已失传的术式才能开启。但就在任务失败的当天，西本愿寺遭到袭击，表失窃了，目击者全都死亡，他们的大脑均有不同程度的坏死，导致Satori无法读取记忆。之后薨星宫拒绝一切访问，只有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交涉成功，得知天元进化，依靠结界术保持理性，作为代价，她的本体必须被彻底隔绝，并提出需要特级咒术师驻守薨星宫。于是我接到一项密令——”她顿了顿，抬手轻点眉心，一个转动的金色桔梗印缓缓浮出。

“只要飛騨灵山或薨星宫净界失效，我国会争取将民众疏散到其他国家，其他净界及咒术总监部与星同坠，如果皇居、伊势神宫沦陷，苍天之瞳仍然存活，可以凭这道咒缚接管下辖所有机关、忌库，你要接受吗？”

“我接受。”几乎是没有犹豫，桔梗印掠过一道光弧飞向五条悟，被一只手倏地握住，三人惊讶的看向覚。

“我不同意。这是确实是保底预案，但我至少可以保证薨星宫，由我发动术式封印天元灵魂，驻守薨星宫，净界仍然可以维持。”

“那么Satori，你认为我们还能承担失败吗？”幸徳井家主反而平静下来，同样的红瞳凝视着覚。

“不，她做得到——”覚刚要出声，五条悟握住了她的手，“但这只能延缓，日本咒术界需要的是自救，说到底喔……最大的问题，一个种群想要延续下去，就必须意识到，这是所有人的生存战争。”

神宫文库，五条悟跟着覚走进一条空旷的画廊，扫了一眼作品简介，居然没有名称，作者也是佚名，只说明是绢本设色，平安时代作品。壮阔的画卷铺满墙壁，被拼接起来放在玻璃展柜里，描绘的似乎是一个古老的末日，先是一道巨大的陨星掀起海啸，陆地崩塌破碎……

“还以为能见到伊势神宫的忌库呢。”他看得出画不错，可惜是真不感兴趣。

“梦里什么都有，不过这一层并不对外开放哦。”

因为会谈后双方还要一起吃晚饭，两人不想去参拜，天气又热，覚看出五条悟大概还要理会思绪，便来了这里。

“哈～”反正他不懂，只觉得上面的怪物比咒灵还丑，非要说的话画家想象力不错，肯定也有文化底蕴，像他这种无宗教信仰者都能看出神道教的一些特征，“难道画家是咒术师吗？”

“不知道。但这幅画的颜料很特殊，掺了一种咒灵的血液，叫做矶姬，所以至今为止色彩才能保持得这么鲜明。”

“啧……真恶心啊……”其实关于这个他是有所了解的，提炼矶姬的血脂制作颜料或者燃油什么的，据记载吃下它们的肉还能长生不老，不过成功案例只有一个真假未知的八百比丘尼，失败案例比比皆是，95年根之国任务后矶姬就销声匿迹了，像这样的作品他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来到画作的中央，骸骨和腐肉堆积的尸山却盛开白莲，一名紫衣青年独自坠下深渊，无数的怪物随他飞去，而他伸手向前，似乎是要触及什么，那是穿着甲胄奔赴彼端的女武士，上方所有黑暗涌聚卷起漩涡，唯一的光辉从她遍布金色裂痕的身躯迸放。

“这是谁？”

“天照和月读。”

“那八岐大蛇和须佐之男呢？”即便五条悟对宗教再厌倦也知道这个老掉牙的故事。

“不知道。”她又这样回答。

晚饭是在幸徳井家的老宅进行的，位于英虞湾的一座小岛上，毗邻着伊势神宫。因为不急着回东京所以会住上一夜，五条悟被安排在覚的隔壁房间，一楼出门就是枯山水庭院，连着一小片私人海滩，等两人洗完澡换上泳衣赶到那里，日落还没有结束。

风很大，从海上拂来已经逐渐湿凉，他们沿着落日的方向走在海岸线上，沙滩和天空一样正由橘红晕向蓝紫，半轮太阳像破壳的生卵黄，随着绀琉璃色的潮动流得乱七八糟。

覚踏着水欢快的奔跑，她的泳衣外罩着一条轻薄的吊带裙，每次浪潮涌来浅蓝的裙摆都会融入水流，但她完全无所谓。在渐变的天光和阵阵风涛中，她的银发连着纱裙纷然起落，便是五条悟也会觉得那是一瞬飞腾的美。

其实冲绳后，大概是条件反射，那年的记忆到了类似的场合总是忽闪忽现，杰、天内理子、黑井美里……当时理子只比现在的覚小一岁吧，那是他第一次承认，原来这双眼睛不是无所不能。

“Satoru！”前方的她忽而停了下来，向他招了招手，接着脱下那身湿透的纱裙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