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急路尘轻
与母随行。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皇帝的席。”
梅见秋被她的说法逗笑了,看向身侧人毛绒绒的发旋间,静静待她下文。
“我彼时讶于他们佐菜调料之多,久不能忘怀。光是油,就分酥油、乳油、猪油、香油……,酱呢?辛辣有椒姜,甜则有蜜有糖,需口舌生津,还要陈醋米醋。凡此种类,不胜枚举。”
梅见秋默然未应。
“可行军无法五味相交,于是只能重盐。好像只要咸得不知滋味,就能侵消一切风刀霜剑、急波怒尘。”
梅见秋温声“嗯”了一句,细瘦指尖从后不动声色揽过她冰凉的肩甲,一下一下轻轻抚着。李破云没有再言语,漉漉月色好似将二人相偎身影溶作一处,屏开了眼前他物。
可惜此般温存,却好景不长。
李凭渡拉着闷不做声的赵沉吵吵嚷嚷从营帐中走出,一偏头眼尖瞧见了亲姐,便如离弦之箭般化作道白影冲上前来:
“姐姐!你看他!”
言罢,她也不待二人反应,便叽叽喳喳诉起苦来:“这大木头桩子非说让我近日里时不时就去宜陵后方撩撩架,什么反正跑得快也不怕被追上……你们看这像话吗!我可是将军!又不是混不吝的…”
梅见秋闻言同李破云对视一眼,都不禁莞尔。少女清脆的嗓音莽撞却又适宜地冲散了夜风中弥漫着的悲沉苦涩,令人紧攥的心一时丢了负累。
梅见秋望着面前嘴高撅到能吊油壶的黄毛丫头,清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其实这事,你姐姐同我确实正在考虑。”
“什么?!”少女瞠目结舌,原本就大的鹿眼险些瞪成一双铜铃。
李破云乜了一眼,看似一本正经同她分析:“啊你看,老赵说得也没错嘛。上次你揍潼县守军时,临战前不还冲他们扮鬼脸吗?哎哟,这可把那老将气得够呛,不管不顾便冲上前来…”
“咳咳。”梅见秋不着痕迹地用手肘顶顶她,敛下眉目温声好语道:“赵沉将军说得不无道理。宜陵背靠沅水,面有寒岭,孙汲料定我们不敢轻率攻城,自然闭门待援,轻易不会应战。此时若不能逗引其精锐出城,也难在东昌谷中包抄。故需有人累日于后方撩拨,又不真刀实枪,只虚打几下便跑;有时又当真摩擦起来,略伤几人、虚虚实实,令他们中生躁意、军心不稳,才好借机引出。”
“故而这军中啊,也就你最能打得人怒火中烧,溜起来又飞快,实在是不二之选。兵不厌诈嘛,好好诈诈他们。”李破云不着调地接其梅见秋未讲完的话,颔首应和。
李凭渡被这两人一唱一和说愣了,竟一改方才不乐,心中油然升起股身负重任之感。
李破云见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三两句话便被耍得团团转,心里实在是乐不可支。她压抑嘴角憋着笑,两手一捉身旁梅见秋清瘦的臂膀将他整个儿拉起,攮着人向营帐走,语调中是挥之不去的惬意:“好妹妹,你在这儿慢慢想着。我困得眼冒金星,先同先生睡去喽。”
李凭渡转头目送着二人胶影似的渐行渐远,眼中满盛了坚毅与敬重:“原是如此,我彻底明白了!不过…”
她将脑袋转回,眉心拧作一团,似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难题:“赵将军。”
赵沉立于她身后,古铜皮肤闷在黑甲中,以沉默代替回应。
李凭渡似乎当真对此十分纠结,琢磨半晌后转身求问,鹿瞳中带着十二分的不解:“哥哥的媳妇儿叫嫂子,那姐姐的媳妇儿叫什么呢?”
赵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