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蠢货

施梦秋的胃翻涌着，早上吃得那几口粥在胃里滚来滚去。

她想，为什么被烧死的不是孙添财，为什么那个疯女人不顺便来他们家也发个疯杀几个人再死！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呕人的处境！

孙大和孙二嫌刚才自己扔了个骡子不吉利，都去洗澡去秽了。

施梦秋被关回柴房，午饭没有人送来。

她也不饿，脑子里都是白日里去过的那个菜窖，如果自杀放弃任务，肯定会被扔到那里去，她无法想象那里是自己的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终点。

施梦秋想到了那灭门的孙厚德一家，暗自做了个决定。

傍晚，孙三穿着满身黑色污渍的衣服十分狼狈地回了家。他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去厨房扒拉几口家里人留的剩饭。

孙三中午就没有吃又干一天苦力活儿，可给他饿坏了。三口两口就把黄色玉米馒头塞进了肚子，碗里还有一个，他拿起来刚想咬，送到嘴边又停住了。

也不知道她吃没吃？今天死了好几个人，爹又带她去了菜窖，她肯定吓坏了，没准情急之下和爹顶嘴挨打了也说不定。孙三犹豫了一下，把馒头放回去，端起碗去了柴房。

施梦秋正发着呆数着地上的柴有几根，听见有脚步声接近，猜测大概是孙三回来了。

她不到半秒就收起了自己冷漠的表情，换成了满面愁容。她可怜兮兮，一看便受了很多委屈。见孙三进来，眼睛顿时有了光，脸上扬起一个令人心疼的笑。

“你回来了。”施梦秋吸着鼻涕，好像才哭过。

孙三赶紧凑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挨打了。

施梦秋听完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孙三有些着急，短短一天，她就没有了昨日的精神。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看她的样子料定她肯定没有得到吃饭的机会，孙三伸出手臂把碗递给了她。

施梦秋看见视线内出现的馒头，缓缓抬起了头，又看了看孙三的断臂，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然后叹了口气。

孙三把断臂的那一侧身体向后掩了一下，眼神飘忽，闪过一丝尴尬和自卑。

施梦秋小口吃着手中的馒头，没有了平日里拿到粮食的狼吞虎咽。

孙三就这么默默看她吃着。

她终于像是忍不住，咽下了一口馒头，张口问他：“白天那个女人……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以后自己也会被扔进菜窖里去。”

孙三立刻打断，“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施梦秋眼睛濡湿，面目悲伤，“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这种保证我相信不了。”

是啊，他一个残废，在家不受重视，在外也被欺负，自身都难保，拿什么保护别人。一股重重的无力感压在了孙三的身上，他的心脏像被一双手捏住，难过极了。为她，也为自己，为白日里自杀的疯子，还有那个待他如亲弟弟却惨死的女人。

施梦秋说完似是有些后悔，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抱歉这样对你说话。”

孙三感到她的手冰凉，心里更是难受了几分，摇头，“没有，我只是也觉得对不起你，是我太无能了。如果我不是个残废的，身体健壮被爹娘喜欢，肯定不会让你在这个家过得这么苦，还每天担惊受怕。”

她实在太脆弱了，又不像之前的那个会服软。如果自己不保护她，她肯定会步了那两个女人的后路。

孙三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她的手嫩白纤细，他的手黝黑粗糙，甚至拿不出另一只手包住她的。

他还能做什么？她之前说想让自己帮她……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孙三收紧了手，沉声问她。

施梦秋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两只手都抓住了他，还带动了铁链哗啦哗啦地响，“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施梦秋知道自己不能太心急，还是得一步一步来。现在让他帮忙偷钥匙不轻松，那死老头子狡猾得很，而且能解开手脚铁链的那把锁也被老头儿扔进了菜窖，即便偷到了老头身上的钥匙，自己带着沉重的铁链也跑不远。

她想提出的那个要求，不知道现在孙三能否接受，所以还是要循序渐进。等再加几把火，让孙三认为不得不做的时候，事情就会水到渠成了。

“还是算了，你，你最近多帮我送点饭，我不想再挨饿了。”

“就只是要吃的吗？”不想再逃跑了？

“我想回家，可我知道你不能帮我背叛你爹。我理解，也不想让你为难。能多给我点吃的已经是你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施梦秋眼圈含泪，十分真挚。

孙三心里愈发愧疚了，自己能做的竟然只是省点粮食给她。

施梦秋觉得今天两人的关系进展符合她的预期，于是再懒得应付他，说着今天怕孙二过来，便忧心忡忡地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