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罗
深沉的夜晚悄然来临,斯派达迈尔兹这座港口之城沉睡在废烟和星空下。
房间内,被子隆起,睡着的孩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白色睫毛垂着,唇微扬,带着弧度。
然而,随着时间流转,夜色愈深,孩子的眉头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额头上渗出薄汗,仿佛身陷梦魇。
这是隔了许久许久之后,善再次梦到一个人。一个让她在梦里都会无意识觉得难忘、珍惜的人。
梦里,那个人被一团浓雾笼罩,已瞧不清模样,站在虚无里,温柔地摸着自己的伤口。可是,渐渐地,那个人的身形好像要淡去了。
善的心真真正正感受到撕裂一样的疼。
善,快点离开!
一股声音仿佛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怀疑,隐隐躲在无意识区,在梦里的时候显现踪迹。
此刻,那股怀疑仿佛化成了那个最重要的人的影子,来提醒着善的危机。可是善看到那个人,内心只有无限不舍。
是谁,温柔地让她离开?
善悲伤地询问,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不要走,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善痛苦地呢喃。
在猛然间,善睁开了血红的眼,喘息着,直面满室孤独的黑夜。额头上一片冷汗,心脏在剧烈跳动。
善缓缓坐起身。心里无限的难过和空荡在死寂的夜里蔓延。
想到什么,善白着小脸,穿上木屐,打开门。
宽阔房间内,粉色的大衣挂在撑杆上,男人的领带已经撤了,衬衣脱去,露出饱满有力的胸膛,荷尔蒙爆棚。
长腿翘起,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里,翻阅着一本书。
忽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男人顿了一下。接着,一个包着绷带的小脑袋从门口处探进来。
“善?”多弗朗明哥顿了一下,桀骜上扬的眼镜下划过一线光,随即看到了善苍白小脸上的惊惧和哀伤。
“怎么了?过来。”
多弗朗明哥坐起身,宽大有力的手伸出,抚摸着走近孩子的头发。
善抬起头。这一刻,白色睫毛掀起,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仿佛能看清人一样,前所未有地专注,仰望着男人。
多弗朗明哥露出温柔的笑,声音低低地响起,宠溺而缱绻,“做噩梦了吗?”
善未发一言,紧紧盯着他的方向。
“到底怎么了?我是你最亲的家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
善平息着心里的浓重悲伤,深深感受着眼前人的气息。
良久,一只小手伸出,善的睫毛颤动,掩盖了眼里的水雾,“多弗,我做梦了。”
“啊,我就知道。没事的,只是梦罢了。”
把书放到桌面,将小小的善抱到腿上,揽在怀里,多弗朗明哥低着头,勾着唇角,平日总带着嘲讽蔑视的声音轻哄着,在夜色中渗透着如水的温柔,仿佛大提琴低奏。
另一只宽厚的手轻轻擦去善额头的冷汗。
善感受着熟悉的动作,梦里那种浓郁的感情被一点点压了下去。红色的眼直直朝着多弗,从未有过地认真。
而近距离看着这双眼,一种奇异之感从心口冒出,多弗朗明哥微顿,面不改色地微笑,“好点了吗?”
“多弗,你在看什么?”
“啊,你的眼睛中毒了,我在看有没有好转的办法。”
善摇了摇头,“不用的,多弗,我的眼睛好不了。”
多弗朗明哥镜片闪了一下,笑容如常,“为什么这么说?”
那话是下意识出口,善才要细想,伤口又隐隐作痛,善脸色更白了。
“好了,乖,想起来会痛,那以后都不要想了。”
大手极尽怜惜地安抚着善。
善点头,感受着心里的难过在面对眼前人后一点点散干净了。
是多弗。善从未从未如此确定。
“多弗,我回去了。”
“啊……好。”怀里镶嵌的小小身体柔软温热,松开后,那种感觉又迅速划过,多弗朗明哥再次顿住。
善已从方才的哀伤中脱离,刚迈出一步,脑中猛地跳动起来。
善一下痛苦地捂住了头,眼里疼出泪,摇摇欲坠。
“怎么了?”多弗朗明哥一下起身,面色严肃。
善头痛欲裂,并没有想什么,痛却突然发作,像一股最后清醒的潜意识在做着挣扎的提醒。
在痛苦的恍惚间,善竭力睁大眼,听到了身畔的呼唤,“怎么了?善?”
善死死咬着唇,空茫的眼里落着无意识的泪。
多弗朗明哥蹲下身,扶住善的肩,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善?”
善闭着眼,泪珠从小脸滑落,“我……”
多弗朗明哥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