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米禽岚邵默默地站在平尚清和与米禽辰朔的墓前,看到玄泽愁容满面地走过来,不禁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看样子,我大限将至了……”
“岚邵,”玄泽语重心长地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若你能放下执念,抛开对牧北的偏见,诚心向他悔过,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你让我向这个孽障悔过?”米禽岚邵顿时恼羞成怒,“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畜生,眼中早就无君无父!连被他害死的亲娘和兄长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又怎么可能对我手下留情?”
“非也,非也。”玄泽不住摇头,“其实……每年清和和辰朔的祭日,牧北都会来看他们的。”
“你说什么?”米禽岚邵一愣,“我每年都来,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他一直都躲着你,还不让老衲告诉你……”玄泽轻轻叹口气,“你没见过他来,便直接断定他从不会来,甚至不加询问,这便是你对他的偏见了。”
“呵,”米禽岚邵冷笑一声,“就算他来过又如何?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心里要还念着半点亲情,也不至于对我这个亲生父亲如此绝情!”
“阿弥陀佛。”玄泽缓缓念道,“偏见如石,入水沉底。泥沙障目,不见天日。若他真无半点顾念,我方才又如何能将他拦在寺外?他又如何会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若真的笃信他铁石心肠,又怎会逃来这灵慧寺寻求一线生机呢?”
米禽岚邵刚才在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竟然让玄泽一眼看穿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内心。他一时倍感难看,只得狡辩道:“我是想逃进来看看你们灵慧寺有没有什么密道,结果没想到是死路一条!”
玄泽不禁暗自发笑,“佛祖脚下,万事敞亮,哪来这暗不见光的密道?你对灵慧寺再熟悉不过,又怎会不清楚呢?”
他见米禽岚邵默不作声,似乎有些动摇了,便接着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岚邵,无论你以前造过何等业障,只要你诚心悔过,都还有救赎的机会。如果你能让牧北看到,你将从此不问世事,潜心修行,为你这一生所造的罪业忏悔赎罪,你们之间的恩怨或许还有希望化解。”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家?”米禽岚邵吃了一惊。
玄泽闭上眼,默默点头,“事到如今,这世间能拯救你性命和灵魂的,大概就只剩佛法了。”
***
米禽牧北在灵慧寺外守了整整一夜。他的手下将这座小庙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第二天东方刚刚发白,他便让人在寺庙门口叫骂,催命一般地叫米禽岚邵赶紧滚出来。
骂了一阵后,寺院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小沙弥走出来,行礼道:“米禽将军,方丈大师有请。”
米禽牧北心生狐疑,不过他倒不怕玄泽设什么埋伏。他命令大部分人严守寺外,只带了几个手下,跟着那个小沙弥进到寺内。他倒要看看,玄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沙弥径直把他带到寺庙后院的墓地。只见玄泽一身袈裟,手持禅杖,庄严地站在他母亲和大哥的坟前。而墓碑前面,竟还跪着一个僧人。
这个僧人身穿土灰色的粗布僧衣,光秃的头顶在晨曦的微光中锃锃发亮。他双手合十,捧着一串念珠,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米禽牧北猛然猜到了什么,三步并两步走到那人跟前,弯下腰一把扯住他的衣襟。
那僧人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让米禽牧北的手下都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和尚竟然就是米禽岚邵!
“哈哈哈哈……”米禽牧北发出一阵狂笑,扔开父亲,直起身来,“玄泽啊玄泽,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你以为你把他打扮成一个假和尚,我就能放过他吗?”
玄泽从容地说道:“老衲已经为你父亲在佛祖面前行过剃度仪式,让他入了灵慧寺的僧籍,法号玄渡。从今往后,他将断绝尘缘,潜心侍佛,赎清这一世的罪孽。”
“呵呵……”米禽牧北讥笑道,“还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原来只要剃光了头就可以把这一生的罪孽都一笔勾销?当我三岁小孩吗?”
他嗖地从腰间拔出重明剑,把剑锋架在米禽岚邵的脖子上,刺眼的寒光把他父亲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映照得更加苍白。“没想到我不可一世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懦夫!”
米禽岚邵浑身颤抖,仍努力地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儿子。他的儿子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跟他深爱的妻子几乎一摸一样。然而这双本该亲切无比的眼睛,却早已被狠戾和仇恨满满侵占,那都是被米禽岚邵经年累月亲手塞进去的。他亲手摧毁了一个纯真而脆弱的灵魂,造出了一只带着剧毒的怪兽。而现在,这头怪兽已经把他叼在嘴边,眼看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牧……北……”他用颤抖的声音沙哑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不要这样叫我!”米禽牧北狠狠地打断他,“你什么时候这样亲切地叫过我的名字?嗯?现在死到临头了,你以为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