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

小混混都找她谈恋爱耍朋友。

大表姐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怀上了一个混混的孩子，然后嫁给了对方。那个姐夫方珠珠也见过，长得确实帅，很像年轻时候的古天乐。

而且在方珠珠印象中，这个姐夫很有些势力。有一次帮家里亲戚要钱，这个姐夫几个电话就叫来了一大街的黑衣服年轻人，就像电影里场面一样。所以一度，年幼的方珠珠还很喜欢这个混混姐夫。

可是那个时候，大表姐却时常背着这个帅姐夫，去找别的男人玩耍。很多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大表姐还会带着几岁的方珠珠一起，谎称是带方珠珠一起出去玩。

那个时候她才七八岁，第一次吃蛇肉就是大表姐和别的男人带她一起去吃的。晚上方珠珠和大表姐睡在一起，他们以为她睡着了，可方珠珠却清楚地记得，半夜里她被床上的动静弄得醒来。

方珠珠自然是很喜欢大表姐的。因为大表姐长的漂亮，给她买新衣服，带她出去玩。她没有理由不喜欢这个姐姐。再后来，大表姐跟混子姐夫离婚了，因为这个姐夫耍酒疯打人，还涉毒。

那时候方珠珠已经在读高中了，大表姐吴秀离婚后去了北京闯荡。卖衣服，摆地摊，从头开始。

“离得好。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可以试试去当演员。就凭你的美貌，你可以当范冰冰。”

电话那头，吴秀笑得声音很甜美。她说：“珠珠真乖，姐姐回来给你买新衣服。”

再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方珠珠没有等来吴秀当演员或者创业成功的消息，而是她找了一个老男人，对方还是有家有室的那种。

北京两套房，某某研究所的销售经理。听起来吴秀下半辈子有着落了，虽然很不道德，但私心里方珠珠也替姐姐放心了。

可是后来那人净身出户，带着怀孕的大表姐在北京自己闯荡。闯了八年没闯出个名堂，拖家带口地回到老家来开出租车，还欠了一屁股债，还是他自己妹妹给还了钱，又出了点钱，在吴秀老家县城这边买了套三十万的房子。

方珠珠问大表姐，“你真心爱他么？”

吴秀说：“爱。”

方珠珠叹气，“成吧。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努力赚钱经营，好好过日子也行吧。”

结果没过多久，那人炒股亏了钱，要拿刚买的房子抵债。吴秀慌了，说她愿意还债，不能卖房子。

吴秀能怎么还债呢？她好吃懒做惯了，只能继续去舞厅陪人跳舞。她还介绍那个时候考研缺钱的方珠珠去，说跟人跳一首舞十块钱，就是被人摸两下，也吃不着什么亏。

那时候方珠珠自己原生家庭也很混乱，又考研，又工作，整个人很崩溃。三番两次走到舞厅门口，甚至有一两次都进去了，跟人招聘经理都谈上了。可临上的时候，方珠珠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又溜了。

后来方珠珠跑去省城，各种创业各种折腾，好些年便没关注大表姐的生活了。再后来就是听说，北京那个姐夫有北京户口，有一对夫妻想再买一套房，但是没有北京户口，想借北京姐夫的。这样的前提就是得先北京姐夫跟大表姐离婚，然后跟那对夫妻的女人结婚，女人买了房，他俩再离婚，北京姐夫再回来跟大表姐复婚。

有点绕，大致就是大表姐同意了。离婚了，结婚了，那边买房了，离婚了，北京姐夫回来找大表姐复婚。

大表姐云淡风轻，“还复什么复啊，不用复了。”

直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方珠珠前段时间过年回老家，跟大表姐聊起。大表姐现在又找了个男人，开个奥迪，在城里开麻将馆，有个读高中的儿子。

“这日子就这么过呗，还能咋地。”大表姐磕着瓜子，打着麻将。瓜子皮随意吐在地上，嘴里抱怨着：“妈，快煮饭，饿死了。”

一大家子人打麻将看电视玩游戏，大姑一个人驼着背，屋前屋后忙活。

……

方贺清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已经朝那户人家走去。

太阳晒得路边的油菜花都焉了似得，无精打采。

走过了油菜花地，来到了一个坡上。那户人家在坡下，站在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们家后院趟狗那个地方。

也是这里，一眼就能看到那院子角落里，一个穿着灰扑扑小裙子的小姑娘，扎着个小辫子，整个人黄瘦黄瘦的，正蹲在狗窝旁边，捡起狗盆里的一颗豌豆，放进自己嘴里。

……

“秀儿！”

方贺清大喊了一声，声音里止不住的哽咽。

天知道，看见女儿在狗盆里捡吃的这一刻，她心里有多么痛苦和怨恨。

怨恨吴家人，也怨恨自己。

吴家人只顾自己的脸面名声，她又何尝不是懦弱胆小、只顾着护住自己那微薄卑微的生活呢？

而这一切，却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来承担，他们是多么的自私和冷血！

这一声秀儿，小女孩抬起头。望着山坡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