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5

她总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在我吻了他额头的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她仍旧像旧日那样双眼空洞的看向灰暗的窗外，饭比之前吃的多了一点，话也多了几句，可能是不想让我担心又或许是一直吃药的缘故。

我对着她发呆。她看向遥远并昏暗的窗外，受到污染的阳光从窗户中进来一部分照射在她身上，一部分在我的身上撒落。其余没有进入窗户的阳光统一的照射在不高不低的树上，阳光总是先一步穿过我们才拂过干枯的叶片，枫叶一样。

快到冬天的时候我带她去了医院。医生加了很多的药给她，不止针对抑郁症，还有一些关于其他病的药。第二年之前又加了几次，一顿常常要吃十几粒药，我看不出她在好还是坏，只能一天天的和她坐在阳台发呆。

我开始发觉她变好，窗外已经找不到一片叶子了，除去冬青外，整个大地不见一点绿色。我和她几乎整天呆在家里，无法感觉到季节的交替。我还好一点，总是出去买菜，衣服可以适应她那时候在阳台上还穿着夏天的裙子。她开始好起来那天对我说了很多，她在下午和我说的，上午我强迫她换上了冬季的睡衣，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过那两条诱人的长腿。

那天下午我正在给她切苹果，忽然听到她怯生生的喊了一句：“陈默，过来一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端着切好的苹果放在我俩中间，拿起一块喂到她的嘴边说：“不急，现在还早，先吃点东西。”

她咬住我手没有握着的那一端，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吃完。她那手抹了抹嘴巴和我说：“我失恋了，然后认识你了。你一开始是个坏蛋，后来变成好人。”

我说：“你失恋和认识我有什么联系吗？几个月之前我都还不认识你。”

她想了想说：“酒吧，喝酒，你骂我，你是坏蛋。我和前男友分手，认识三个月。”

我说：“其实是你先骂的我。我是个坏蛋，不需要你来证明。不过你这副模样全部因为前男友？”

她朝着电视机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说：“有他，有别人，你骂我，好人，你。”

我想了想然后对她说：“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成了这副样子有前男友的原因还有别人的原因，我虽然骂了你，但我是个好人。”

她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对她说：“你原来挺伶牙俐齿的啊，怎么成这样了？有病不应该影响语言啊。”

她说：“难受，疼。”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陪你。”

她闪着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说：“坏蛋，他，你好。嗯。女孩，钱，绿帽子，我打他，他们，难受。”

我看着她想着怎样去破译这句话，她坐直了身子，一眼清澈，一脸真诚的，几乎一字一顿又吃力无比的对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突然一阵发懵，我不知道怎样回答眼前这个女孩。要是说对她没有感觉我自己都不信，我这人向来好吃懒做，缺点总多于优点，又钢铁直男一个，真不知道她看上我哪里。

我还有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现实无比的问题，那就是钱。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她挪了几个月没有动过的身子，吻了我的嘴唇。那不是我的初吻，相比于我的初吻它更轻，但随着那吻带来的清香化作万千缕的清风，路过我每一个细胞。

我牵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抱住她，并在那个阳台亲吻了她。

十八岁，就该奋不顾身。

我写完上面那段大概傍晚了。花已凋落，夕阳红艳艳的照满秋天树林里的每一片叶子，天空像是染上女子的腮红。我扔下笔，想起几句诗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想，假如我能回到阳台。我想我会拒绝她，因为在穷困潦倒的方面没人可以比过我。其实，身份地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也许拒绝就只剩下十八岁的遗憾了。其实，还是老了。我十八岁不遗憾那就好了。

四十岁，老了吗？老了。折腾不起来了，起码不如十八岁了。十八岁的奋不顾身变成现在的唯唯诺诺。花开花谢，年复一年，时间像风吹戈壁那样磨蚀掉我们的青春，青春有青春的好，四十岁有四十岁的好，反正我一样的穷困潦倒。风霜让我的头发斑白，像盐撒在潮湿的泥土。

我抬起头，整个天空除去月亮，一片黑暗。

我到底理解了她说的那句话，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那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但我猜了很久。晚上，我铺好地毯，两个人躺在阳台上数看不见的星星。外面到处是人造出的灯光，把明亮闪烁的星星遮挡。后来，我抱着她在阳台上沉沉睡去，我们的口水流在一起，打湿我的胸口。

她在表面上好了很多，她装出来的，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戳穿，我的十八岁，我只知道，装出来的好也是好的一种。我逐渐了解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