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只有将他们作为祭品献给天神,天神才会重新降下甘霖!”
宁清越略显茫然地立于祭坛之上,不明白局势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本该参与祈雨的权贵们大都两股战战、丑态毕露,不见半点昔日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印象里蒙昧的民众却高举着火把,形容肃穆,意图将他们作为祭品献给天神。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颠倒。
在几近燎原的火光里,她下意识地望向身侧的太子,期盼他再次如天神般拯救自己于水火。
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太子宁容琮面容沉定,莫名抚慰了宁清越心中不断叫嚣着的不安。
是以,即使呼喊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她也能堪堪维持住从容的仪态。
但在下一瞬,一种难言的恐惧笼罩了她。
混乱间,不知是谁拉了她一把。她还没站稳,便听得一记破风声呼啸而来,旋即一阵锐痛从腹中炸开。
她中箭了。
温热的血濡湿衣裳,通身似乎都疼得厉害。她再控制不住身形,将将要失力跌倒下去。
天旋地转间,她跌入宁容琮怀中。
宁清越迫切地仰起头,霎时便撞进宁容琮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
他的面容沉定依旧,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变色。即使是当前的情形之下。
是她的受伤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么?
还是说,她的受伤也处于他的算计之中?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时其他人都离她有一定距离,而唯一有可能拉她那一把的,便是她所敬爱的太子皇兄。
她不禁有些阴谋论地想到:刚才那一把,难不成是他在拉自己挡箭么?
她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只能自喉间挤出些许微弱的音来。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宁清越清楚地意识到,有一种东西开始在心中腐烂,而另一种东西却在此时破土而出。
耳畔的喧嚣声似乎都在远去,一切的一切也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着实虚弱得厉害,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堕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等她再次睁开眼,入目便是婢女采薇恭敬但不失恭敬的面容。
宁清越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喉间干涩得厉害,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采薇适时递来尚且温热的茶盏,请她稍微润上一润。
她就着采薇的手啜饮上几口清茶,灵台也因此清明上不少。她张口欲言,却听自外头匆匆而来的婢女恭声来禀:
“穆王殿下遣奴婢来问一问,不知公主可曾醒了?若是醒了,便请公主快些过去,太子殿下那头还急需公主看顾。”
宁清越下意识点头,却又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中箭的不是她么?怎么需要看顾的反而是太子?
但在下一瞬她便反应过来了。
因身受暗箭而躺在病榻上的从来都是太子而不是她,而她日日陪侍榻前,衣不解带。
直至太子情况稳定下来,她才能稍微休憩一会儿,并托穆王宁容琛看顾太子。
刚才做得那个梦太过真切,仿佛是真的发生过一般,以至于她甚至一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
每每看到面白如纸的太子安卧在病榻上,她便恨不得以身代之。
是以她竟然还真的在梦中替太子挡下了这一箭。但是,她怎么还能疑心起太子皇兄呢?
即使是在梦中,这也太荒谬了些。
但彼时信任被辜负的痛楚尚且存留在心间,以至于外来婢女耐不住她长而久的缄默而隐晦催促时,她的反应竟不是如往日那般,告知其自己马上过去。
任采薇为她披上外衣,宁清越自床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睇:“本宫原以为,三哥是命你来请本宫过去。却不想,原来是传呐。”
老皇帝子嗣众多,其子女不分男女,单以年岁序齿。而众皇子公主间虽有差异,但到底尊卑不至于如此分明。
即使是超然如太子,亦不敢对兄弟姊妹用上一个“传”字。
那婢女自是深知这话中厉害,双膝一软便伏跪下去,不住地磕头请罪。
“你是二哥的人,本宫不发落你,”宁清越不再瞧她,单吩咐道,“将她送回二哥那儿去,再将今儿个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去罢。”
在宫侍领命而来带走那婢女的时分,宁清越已然踱至梳妆台前,凝向铜鉴中的自己。
眉梢微微蹙起,双眸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无神,眼窝下淡淡的青黑暗示着她已有数日不曾安眠。
她着实不曾料到自己竟已狼狈如斯。
采薇留意到她出神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太子,劝慰道:“梳妆